第七章(2 / 3)

蜀道难 龙楼 1721 字 8个月前

他说:“本官对香道一事倒是略知一二,知道世间有一种香,名为龙楼,是汉时遗方,清早与夜晚燃上一刻,有益寿延年之效。此后被扬州沈氏一族所得,被奉为珍宝。”

姜宴清一直看着林大夫人,似乎颇为好奇,问道:“此香与鸾髓味道极似,但因其中含有冰灯草,故而有清凉淡雅的雪莲余味,林大夫人难道也不知自己用的是龙楼而非鸾髓?”

“冰灯草与鸾髓是死敌,只要吸入片刻,便能暴毙而亡。”

“香毒不会使尸身出现中毒之症,却能让尸身加倍腐朽,所以林婉柔真正的死亡时间比验尸结果缩短一半才对。”

姜宴清略有停顿,他发现沈氏在听到“加倍腐朽”时快速地眨了下眼,随后移开视线去看他身后的青铜灯架。

他又说:“林婉柔受伤假死,被沈缨急救后分明已有恢复,却在林大夫人出现后暴毙。她常年用鸾髓,遇到冰灯草自是必死无疑。夫人私库中龙楼香料一直封存,为何今日要用?”

他话音落罢,林致便出声道:“大人所言,实在骇人听闻,什么遗方、香毒,整个永昌县都闻所未闻。况且,我们进入屋内时婉柔就被杀害,何来中毒一说?”

“何况内子对婉柔珍爱有加,阖府上下无人不知,而沈缨为一千两,不惜铤而走险,杀人夺财也是有目共睹。”

他起身走至姜宴清身前,说道:“大人包庇此女,冤我林家人,一心要替平民百姓做主,而向氏族门第挥刀,此举虽对您官声有利,但若激起各大家族不满,您打算如何自处?”

紧接着,其余几位家主帮腔,姜宴清只是面色淡淡地听着。

那些人虽言辞隐晦,实则就是要他严惩沈缨这个贱民凶手,还林家一个公道,否则就是和县内所有世家大族为敌,大有威胁之意。

林府用一个凶杀案,就能挑动县内各大家族与官府对立,足见野心深沉,狂妄自大。

所谓的含蓄温雅,不过是层表象,果然传言不可尽信。

姜宴清直视林致,缓缓说道:“这小长安,我既来,便是为了个清白,何惧之有。”

言罢,他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沈缨,“你还有何可辩?”

沈缨抬眼看向周围的人,那些眼神太过熟悉,是冷漠、不屑一顾,独独没有怜悯。

她勾唇轻笑,有种认命的解脱。

原来新到任的县令,也是徒有其名。

嘴上求个清白,心里看清了永昌是林家人的天下,便顿时倒戈。

这样也好,至少她可以陪着父亲,免得黄泉路上他一人太过孤单。

她最后看向姜宴清,迎上他冷寂的目光,心思微沉,说道:“但求一死。”

“死”字一落,周围顿时寂静,任谁也没想到沈缨能认得这么干脆。

沈缨冷眼看着众人,苍白无血的脸上有种决然的嚣张。

她跪得笔直,像钉在土里的石碑,对死亡无半点畏惧。

徐道仁早盼着此案赶紧了结,眼看着新县令也不是什么善茬,自己夹在林府和县令之间受罪,怕拖久了,案子会有变故。

于是他冷声道:“沈缨,私入林府,伤人威胁,杀人夺财,桩桩重罪,必须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说罢看了眼旁侧的林大老爷,见其面色凝重,似乎并没有任何满意的神色。

他心下困惑,又瞥了眼姜宴清,见其正注视着沈缨,便起身询问道:“大人,您看下官这般处置,是否得当?”

姜宴清闻言看过来,双眸深不见底,颔首道了一个字:“好。”

如今他已看得一清二楚。

林家有人设局,既杀死林婉柔又冤死沈缨,甚至还能将林玉泽受伤一事掩盖,一举三得。

还有永昌县这些家主,他们对林府敬畏而倚重,官府更像个摆设。

而他之所以让沈缨求死,就是想看看林家会对府衙之事干涉到何等地步,各家主又是什么态度。

永昌诏狱是由州府直辖,关卡重重,守备甚严,效仿洛阳丽景门诏狱。

也不知这种地方又藏了多少“外鬼”,沈缨若入诏狱,他便能以此为由入诏狱最深处打探。

徐县丞得了姜宴清的一句准话,无端地松了口气。

他脸上堆起层层叠叠的笑容,正要令人将沈缨下狱,门外忽然有喧闹声传来。

众人往外看去,几个姿容娇媚的女子提着琉璃灯笼缓缓进入中厅。

白纱覆面,紫色锦衣,这是芙蓉巷的花娘。

为首一女子上前两步向林府众人行礼,随后走到姜宴清身前。

她递出一个黑檀木匣子,柔声道:“大人初到永昌,定有诸多不便,我家主人借林府贵地特意为大人备了一份薄礼,望您笑纳。”

姜宴清接过木盒,打开看了一眼便轻轻合上。

随后他问那女子:“你家主人可有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