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为了早上多陪陪姜易,这几年正常时间到公司的次数屈指可数。
也不会想到为了较为体面地拒绝太复杂时间太长或者需要出差的项目,自己大病年年生家里大事年年出。
确实几年前觉得做不到就想死的事情几年后可能压根不会放在心上,是坚定的利己主义者,幸福主义者。
周眠不回去,周彻却是必须要回去的,因为姜易,周眠的嫂嫂,这时候还怀着孕,他两边都放不下。
听完爷爷的话周眠就笑着蹭过去,看着那久违的笑周彻突然想到,自己或许不是因为担心周眠,而只是为了多一个亲人,为了安抚自己,或者就算结果不如意也能够编造一个“尽力了”这样拙劣的借口。
邓医生曾经告诉过他,“时至今日,我们对精神疾病依旧可以说一无所知。”很大的可能,周眠在某一个没人注意到的间隙,就会死去,而他也并不能够改变这个结局。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瞬间闪过,随即在心里嘲讽了一句,他对自己当下想做什么无比清楚,想做,就做。
周眠把头靠在爷爷座椅的扶手上,伸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桌垫的流苏。
她当然想要周彻就此作罢好好回去做他该做的事情,比如好好工作,比如好好照顾嫂嫂。
听到姜易怀孕的时候,周眠真的很高兴,几年来从没有这样高兴过。因为那样的话,周彻就会多一个亲人,多一个让他可以做很多事情的亲人。
一个人是很难在世界上活下去的,周眠始终觉得。因为那样的话,他只要在一瞬间想死,那他就会去死掉了。但有了很在意的人的话,会多考虑一点的吧,就像她自己一样。
“哥哥,你回去吧。我会好好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
最后一句还是没说出来,做不到和食言两件事,不想同时发生。
爷爷像是抚摸小猫一样摸了摸周眠的头,对周彻道:“老头子剩下的精力还能照看她,你放心的傅尔也在。姜易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们俩在一块我很放心,她身体好点的时候别忘了跟你一起回来看看。”
“我……”周彻得了这么个承诺,试图说什么被消了音,喉结轱辘上下转了两下,看着周眠才说清楚:“你自己说过的话,要算数的。”
周彻伸手握住周眠挑拨流苏晃动着的手,“这次爷爷是证人,没有耍赖的余地了。”
周眠的手腕上面松松垮垮系着的是昨天的红绳,手心温度与周彻相比也比较低。
“我什么时候耍赖了?”在周眠看来没说出口的都算不得什么,因此抬头有些愤愤不平的看向周彻。
反正现在也不重要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周彻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那这次我先回去,认真吃饭,好好睡觉。听爷爷和傅尔的话,好吧。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告诉我。”
“嗯嗯嗯。”周眠连连应声,她最不喜欢周彻每次这样和她讲话,其实也不只是周彻,家里的其他人也是这样觉得的,周眠似乎还是四年前的周眠,还是在念中学的周眠。
但她又就是真真切切的快十九岁了,就是实实在在地看过了这四年的春花秋月,夏扇冬炉。
周彻和爷爷又说了些话,差不多到时间准备起身,见周眠并没有想要和他告别的意思,咳嗽提醒了一声,“那我要回去了。”
周眠立刻抬起头来,对爷爷说:“那我出去送他。”
就送到大门口,“回去吧,别再淋到雨了,到时候头疼。”周彻抱了抱周眠,先前就看到她进门的时候头发有点湿,这时候已经干了,还是忍不住要提醒她。
“嗯,哥哥再见。”周眠看着周彻上车,挥手告别。
在车子快要驶出视线的时候,周眠突然放下了手,对傅尔道:“我也要去机场送他。”
傅尔这次算是措手不及,不知道这个“也”字是出在哪儿。
周眠没让傅尔刚给周彻打电话说一下,所以在机场周彻一眼看到周眠的时候以为看错了。“这么厉害,跟了一路我们都没发现。”
周眠骄傲地扬了扬头,“一路平安。”然后示意周彻看看周围的人。
周彻反应过来她想表达什么,想要十分郑重最后没忍住笑地说道:“谢谢周眠。”让他和那些正在同家人朋友告别的人相比也一点不可怜。
这次就真的止步了。
似乎是有什么人到来,周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看着周彻身影消失,傅尔才开口问:“要回去了吗?”
周眠点了点头。“嗯。”
话音刚落,边上就跑过来一群拿着横幅还有各种应援物的人,差点撞到他们。
傅尔带着周眠避开,周眠视线随着那些人,觉得他们举着的牌子上面的人有点眼熟。
下半张脸……
差不多。
“先不回去,我们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