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改口称:差佬。不然,那些人可是不理会咱们的。”
张佳酿单手握拳,往就近的墙面上一锤,一边吃痛一边恨恨道:
“这么下去,都按洋人的规矩办事,不是丢民族的脸吗?我,是断断容不得的!”
“日后我张家,要是谁跟洋人沾了边,就休怪我拿家法处置他!”
管家金叔顺了顺张佳酿的后背,劝道:
“老爷消消气,张家没有崇洋媚外的不孝子,洋人也不敢作威作福欺负到咱们‘张氏造酒’里头来。”
张佳酿对管家一点头,“但愿如此。”
*
次日夜晚。
小洋楼一楼的客厅里,老嬷嬷领了一个穿着洋装连衣裙的女性进来。
那位女性,虽然年龄跟张兴华的太太吴爱玲相近,打扮和性格却跟她完全不同。
“我姓顾,叫做顾清影,先生是德国商人。我先生喜欢中国的茶叶和瓷器,所以托我来跟张买办打个照面。”
张兴华走上前去,跟顾清影握手,并且用眼神示意,让老嬷嬷收下客人带来的高档酒伴手礼。
其实不用顾清影自我介绍,张兴华也知道她的身份、更知道来客的目的——
德商奥古斯特·诺伊曼,是个有着狼一般的性情的男人,顾清影作为他的正房太太,经常出现在各种聚会场合中,以美貌和性情奔放著称。
可是,张兴华却觉得那个女人绝非像传说中的那样简单,不然她不可能入奥古斯特的眼。
张兴华甚至猜测:奥古斯特的在华事业,就是由顾清影在暗中打点,才经营的风生水起,营收远在外商同行和华商之上。
礼貌地请顾清影到沙发坐下后,张兴华开门见山:
“不知道太太今天来,除了为丈夫的兴趣爱好:陶瓷、茶叶一事,可还有它求啊?”
顾清影微微一笑,露出了“张买办是聪明人”的神情,道:
“我先生看中了‘十三行’的位置,如果可以让洋货进驻其中,那么利益就会连连不断,张买办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张兴华回以一笑:
“明白。太太的意思是:希望我去说服‘十三行’的华商们,主动让出位置来展销洋货,好实现收益均分。”
“张买办不必说些违心话。”顾清影一语戳穿,“你明知道,德国人跟华人做生意,利益算盘打的精细,永远不可能平均分。”
“那还请太太给我几天考虑的时间。”张兴华镇定自若,“等我把自己的能耐掂量清楚了,再做回应不迟。”
“能不能说服华商同胞,张买办你自己心里没底吗?”顾清影皮笑肉不笑,“我这次来,不是问你答应还是不答应的,而是想从你嘴里听到一句明确的话:‘十三行’那些固守祖业的华商们,到底难搞不难搞?”
“请恕我无可奉告。”
面对张兴华的鲜明态度,顾清影倒也不生气。
她把一张字条往桌面上一放,就说了声:“告辞。”
叫老嬷嬷好生送客之后,张兴华才拿起桌面上的字条来细看。
上面写着:
你我同是中国人,所以彼此之间不是敌人关系。
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立场,希望后续有机会再聊此事。
“真是个厉害的阔太太啊!”
张兴华禁不住感慨了一声。
这个叫做顾清影的女人,细腻难拆的心思跟的明艳张扬的外在形成鲜明对比自然不必说,她竟然连我的拒绝态度和这次初见的对话会如何收场,都了然于胸。
“不可小觑,不可小觑啊……”
张兴华一抬头,正好看见顺着楼梯往下走的妻子吴爱玲。
“神之水滴,洋行的美国佬就是那么称呼红酒的。”
张兴华一边拆开顾清影带来的礼物,一边告诉妻子。
“哦。”
也许是因为自卑,也许是因为强作感兴趣,吴爱玲应的很轻。
张兴华是知道的,妻子吴爱玲对酒瓶标签上的洋文一窍不通。
但他,却还是指着刚刚用启瓶器拔出来的木塞,对她津津乐道着许多跟洋酒相关的事儿。
他的话语里透露出一种不同于一般人见识的高调,他说:
“看见没有?这瓶塞不是有许多小孔吗?美国佬就把它们挨个收集起来,装在布袋里,搁在洋行的各个角落,说是能吸潮,可真是开了我的眼了!”
“广州省城每当这个时候就一连几周的鬼天气,窗户啊天花板啊都能流出水来,亏得洋行还是一片干干爽爽,我前脚进去,后脚就叫学徒把我的皮鞋拎去擦,免得脏了门面。”
“先生怎么尽说洋人的东西好?”
一个男佣人忍不住问了张兴华一句,然后,他随手抓了几块冰扔进桌角边吸潮的石灰盆里,只听见吱吱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