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黑,有一道大刀疤,蒙着一只眼睛,看起来满脸大胡子,眼睛倒是清秀。见到铃铛看向他,他不仅没像裴况亲兵一样,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反而很亲昵地冲她笑了笑,似乎曾经认识她一样。
这人是谁啊?
在铃铛身后,李承鄞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然后带着铃铛走进水榭。
郎神医已经在其中等候多时,他面前放着两个大盒子,用红绸盖着,都有几尺长。
李承鄞问她:“先看人参还是雪莲?”
“人参!”
雪莲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无论生长多少年,雪莲都是按照时间开花结果。千年的雪莲不会比五年的雪莲花大到哪里去。因此只要见过五年生雪莲的样子,差不多就可以判断出千年雪莲是什么样子。
但是人参就不一样了,人参的根茎长得像人,长一千年,不知道会不会长出头脸呢?
李承鄞笑笑,打开盒子,推过去。
这人参可真粗,只怕比铃铛手臂都粗!
铃铛惊得合不拢嘴,诧异地看向李承鄞。这就是千年老参吗?
这人参,倒也不太像人,光比手指头还粗的主根,都有四五条,哪有人长四五条胳膊腿的?而且,人参这东西为什么这么多须子?粗略一数,只怕是有百十来条!
铃铛围着这人参看了好几圈,连一点人脸样都没发现。她用手过去比着量,从头到须子结尾的地方,这家伙,都快和她躺下一样长了!
李承鄞笑眯眯地说:“这人参嘛,好的人参,就是芦长碗密枣核艼,紧皮细纹珍珠须,芦呢,就是指参最上面像树枝的一部分,这里越长,人参就越久;碗,指的是前面像树枝这里,这些坑坑洼洼的地方。人参的根一直生长在地下,可上面这花,却是会一年一枯萎,就留下了这些凹坑。”
“而所谓枣核艼,指的是这些小根。”李承鄞指着纺锤状的小根给铃铛看,“只有野山参才能长成这样,若是别的参,可就没有这些东西了。”
“紧皮,就是指野山参表皮细腻,你想啊,要是人皮肤松弛,那可不就是松松垮垮的,没办法细腻了吗?”
“那,因为表皮细腻,就纹路更细吗?”铃铛看着坑坑洼洼的表皮,又看看自己的手背,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把紧皮和细腻联系在一起。
她本身皮肤就不差,这些年养在宫内,更是养得肤如凝脂,细腻得似乎看不到一颗毛孔。在她心里,皮肤细腻也该是她这样的,这满是道道的人参,怎么也能称作细腻呢?
李承鄞不由得失笑:“细纹,指其表皮上有横纹细而深陷,为铁线纹;珍珠须指其须根上有疣状突起,形似珍珠。而不是指人参皮肤好。”
铃铛连连点头,满眼异彩:“李承鄞你真厉害,懂这么多!”
李承鄞只是矜持地微笑。
他其实也不懂这些东西,但是铃铛昏迷不醒那段时间里,他读了很多有关于人参的书。这事毕竟事关铃铛的命,他每每睡不着,就会命人再拿一卷医书来读。
李承鄞努力保持了矜持的笑容。
他含笑吩咐:“郎老先生,这两株神药就交给你了。”
郎神医看着他,良久,才点了点头。
这孩子,到底也只是孩子。
或许他以前那些举动,只是小孩子不知道轻重呢?他们已经成亲了,有些事情,还是就此烂在肚子里好了。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毕竟日子是要他们自己过的。
他抱了抱拳,颔首称是。
侍女恰在此时送上来一个食盒,李承鄞笑道:“你先在这里休息片刻,我送送郎神医,等会带你逛园子。”
铃铛不疑有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李承鄞笑着送郎神医离开,他身后,那个乌曙的亲兵也立刻跟了上去。
郎神医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径直走出月亮门。
而李承鄞则停了下来,压低声音,道:“梅观寒,人,你也见到了,可千万别露了馅了。”
那亲兵正是铃铛的亲哥哥,妹妹的救命药他不放心假手于人,因此请了病假,偷偷跑来上京城,想趁着送药的机会,见一眼妹妹。只可惜,他们兄妹还不能相认。他妹妹不会撒谎,这件事从小都没变过。要是被有心人诈出来,他还好说,妹妹可就太危险了。
又是三年未见,小丫头长高了一大截,变得皮肤白皙柔嫩,眼睛清亮有神,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是看向李承鄞眼中的笑意是隐藏不了的。
这些年,李承鄞一定对她很好。
更何况,刚刚李承鄞对她说的话,梅观寒一个字不拉的全部听进了耳朵里。
不说别的,光李承鄞表现出对人参的了解,就足够他放心了。
梅观寒站在影壁前,第一次对李承鄞露出笑容。
他说:“太子殿下,我妹妹以后就交给你了。”
他望着水榭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