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他:“站没站相,这样怎能学好武功?”
阿穆立刻挺直脊梁,劲劲儿地跟父皇保证:“我能学好!”
首先要学习的是站姿——“身躯挺直,双脚开立,与肩同宽,将头转向靶场,左手与肩齐平,手臂伸直,不许弯曲!”
阿穆一听,更加用力地扬起头。
李承鄞扶着他的头,把他掰回直视前方,然后手把手教他勾起弓弦,将弓拉满,瞄准靶心——
“放!”
箭矢破空,正正的扎在靶子边缘。
阿穆看看父皇的百发百中,又看看自己几乎要脱靶,嘴一瘪,看起来就要落下泪来。这时,他却听到李承鄞的声音:“做得不错。”
阿穆的泪珠一下子消失了,他惊喜地抬头,把弓箭有一扔,扑进李承鄞怀里:“真的吗?”
李承鄞抬起儿子的小脸,笑着给他擦去眼泪:“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裴仲安站在一旁,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嫉妒什么呢?嫉妒陛下乃是千古一帝,嫉妒他们父子和睦,还是……嫉妒他能够扑进陛下怀中撒娇?
他的父亲,裴将军是最知礼的一个,礼法讲究抱孙不抱子,最好对孩子越严格越好。陛下和阿穆,简直不像帝王家的父子。
阿穆颇有些不像贵胄子弟,也不太像唯一的太子,他爱笑爱闹,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总是情绪外露,按理说这样不好,世家子弟应该端庄持重,可是陛下浑然不在意,也不叫太傅过于拘束。
裴仲安曾听到父亲说漏嘴,说皇后曾经说过,皇帝陛下本性便是如此,如果没有那么些事,本该是个热烈又活泼的人,像只狡黠的茶金色小狐狸,阿穆这一点,倒是随了父皇。
这和他认知中那位冷漠的帝王全然不符。
母亲也同样不能理解,她是皇帝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是珞熙长公主,在她印象中,皇帝似乎是个温柔知礼的人,只是因为父母离去接踵而至,才让他的性情出现了一些变化。
每到这时,裴照都只是沉默着,却不说话。
裴仲安觉得奇怪,父亲看着阿穆和陛下,似乎是透过他们看到了谁。
但裴照的视线最终又回到了陛下身上,也回到了阿穆身上。
或许过去确实有些故事,但是故事就是故去之事,又何必在意呢?
(七)
自生下阿穆之后,铃铛就再没怀过孩子。
阿穆幼年时,群臣倒还不怎么紧张,毕竟皇后年少,帝后正是蜜里调油,皇后专宠椒房也无妨。直到钦和皇帝东征辽东回朝之后,群臣请奏扩充后宫,却被钦和皇帝直接打了出来。这位年轻的帝王愈发阴晴不定,甚至要将谏言的诸位阁老一同下狱处死。
群臣与陛下拉锯日久,同样生出不忿来。他们宁愿死谏皇帝,一头撞死在大殿上,将皇帝昏君的名头钉死在青史之上,也绝不愿对皇帝让步。
先帝尚且不敢如此一意孤行,少帝李承鄞——他怎么敢?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早已脱离了后宫的范畴。李承鄞暴跳如雷,发誓要杀几个士子以儆效尤。
就在这大战一触即发之际,皇后梅听雪出手了。
没人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人们只看到她脱去凤簪,免冠徒跣为这些世家重臣求情。此外,不少重臣告病致仕,李承鄞提拔了不少寒门士子,没多久,这些老人家就接二连三地病逝了。
李承鄞什么都没说,倒是铃铛以他的名义,给了这些老臣死后哀荣。
没过多久,京中就传出流言,钦和皇帝之所以发这场钦和朝最大的怒,原因其实是他在辽东战场受了伤——太子李穆,是他唯一的独生子了。
此话一出,人们登时恍然大悟。这种事情,不怪李承鄞大发雷霆。
啧,倒是怪可惜的。
还有人不信邪,拿子嗣去刺激李承鄞,都让李承鄞抓起玉玺砸了个血流不止。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提这件事了。
可是事实上……
“差不多是时候了,”铃铛喘着粗气,把黏在她身上的李承鄞推开,“不能再让谣言发酵下去了。”
李承鄞把她的头扳正,吻了一下她的眼睛:“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李承鄞……”铃铛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你卖力一点,我还想再生个女儿。”
一儿一女为好,他们还缺个女儿。
只要她现在怀上孩子,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李承鄞温柔地亲吻着她,喉间发出一声低笑:“会有的,我们会有一个小公主的。”
说来也怪,铃铛生完阿穆之后,虽然病了几年,但是早就在御医悉心调养下恢复过来。她天生媚骨天成,两个人都又年轻,正是不知餍足的时候,可是不论他们怎么努力,铃铛始终怀不上第二胎。
有时她都怀疑自己了——是不是她因为生阿穆坏了身子,所以才一直都怀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