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一边说话,一边偷偷向吴秀才瞟了一眼。恰好此时吴秀才也向白衣女子望去,两人目光一撞,急忙将脑袋转过一边。吴秀才胸中怦怦直跳,只觉得口中干涩,双眼鼓胀,心下尴尬之极。仓皇之下,也顾不得矜持,伸手抓过白威面前的酒杯,慌慌张张地一饮而尽。
白威方才拿走了吴秀才的酒杯喝掉,但是青媚给他斟满的那杯酒却并未入口。吴秀才进屋之后,一直唯唯诺诺,颇为胆怯,是以白威压根没有将他放在心。后来白衣女子现身,白威心下惊骇,念头急转,越发不去理会吴秀才。没想到吴秀才突然拿走了他的酒杯,白威心下一惊,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待他想要将酒杯抢回之时,吴秀才已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白威脸色铁青,双眼紧盯着吴秀才,似乎要喷出火来。李妈妈却是拊掌大笑,口中说道:“天意!天意!白先生,你还有何话说?!”
白威狠狠瞪了吴秀才一眼,将后背缓缓靠在椅背,神情木然,看着热气腾腾的铜火锅,再也不发一言。李妈妈见白威沮丧成如此模样,心下狂喜,伸手掩住了嘴巴,这才将笑容遮住。片刻之后,她将手放下,干咳了两声,转头对白衣女子说道:“乐娘,还不坐下陪贵客饮几杯?”
白衣女子向吴秀才和白威躬了躬身,这才拿捏着坐在李妈妈旁边的椅子。李妈妈对吴秀才笑道:“吴先生,这位姑娘是老婆子的干女儿,名叫李乐娘。乐娘虽然不是老婆子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对老婆子却比亲娘还要亲。这几年老婆子有个头疼脑热,都是乐娘前来照顾。老婆子前世一定做了许多好事,才凭空得了这样一个贴心的干女儿。”
李妈妈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李乐娘。李乐娘脸一红,口中嗔道:“娘,你这话说得远了。当年女儿受了奸人所害,几乎丧命。是娘见女儿可怜,将女儿藏在家中,避过了贼人的追杀,后来又为女儿挑选了一户好人家嫁了,让女儿终身有靠,这份大恩大德,即便是女儿的亲生爹娘却也决计做不出来。”
吴秀才原本听得颇有兴,可是听李乐娘说她已经出嫁,心下大失所望,神情登时变得黯淡起来。白威一脸木然地坐在椅子,压根不理会李妈妈和李乐娘说了些什么。李妈妈和李乐娘却将吴秀才的沮丧神情看在眼中,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只听李妈妈叹了一口气,口中说道:“乐娘,你如此一说,老婆子心下越发不安起来。程家公子虽然待你甚好,只可惜是一个短命鬼,成亲不过半年,他便得了急病死了,害得你年纪轻轻便要守寡。推根究敌,若不是老婆子要你嫁给程家做媳妇,又怎么会有如此遭遇?”
李妈妈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脸露出了悲哀的神情。吴秀才听李妈妈如此一说,心下一宽,如释重负,不由看了一眼乐娘。只见她一身缟素,想来还在为死去的丈夫守孝,怜惜之心大起,暗想如此一位美艳娇娘,不过二十几岁年纪,便要守寡,当真可怜。
李妈妈话音方落,李乐娘摇了摇头,口中说道:“娘,你这话说得可不对。程家乃是大户人家,若非娘亲视女儿为已出,认了女儿为李家的大小姐,程家岂会接纳女儿?女儿嫁给程公子之后,虽说只过了半年他便暴病而亡,不过这半年间夫妻恩爱,好不快活。程公子病亡之后,公公婆婆伤心独子早逝,忧郁成疾,一年之内先后去世。程家的万贯家财,尽由女儿所有。虽说女儿没了丈夫,却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羡慕不已。女儿对娘感激不尽,岂能有丝毫怨念?”
李乐娘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转头望向白威,口中说道:“白先生在西山隐居,对乐娘的身世最为熟悉。你说娘亲对乐娘的大恩大德,是不是世间少有?”
白威听李乐娘说话,这才欠了欠身子,口中说道:“乐娘说的不错。李妈妈,你古道热肠,就不要谦逊了。乐娘如今吃穿不愁,日子过得甚好,李妈妈就不必提那些伤心事情了。白某与两位毗邻而居,真是辈子修来的福气。如今白某年纪已老,还要李妈妈和乐娘多多关照才是。”
吴秀才听白威如此说话,心下一怔,暗想这位白先生不过三四十岁,怎么能自称年纪已老,还要李妈妈和李乐娘关照,这也太奇怪了。方才他还与李妈妈唇枪舌剑,怎么李乐娘到了之后,他倒像换了一个人,再也不像方才那般嚣张了?
吴秀才思忖之际,只见李乐娘笑着说道:“白先生这话说得过了。西山藏龙卧虎,有许多奇人异士,可是西山九峰十八谷,谁不知道白先生的大名?咱们母女孤苦无依,还要承蒙白先生多关照才是。”
白威听李乐娘如此一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口中说道:“如此最好。咱们须得互相关照,才能早日脱离苦海。若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不免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吴秀才听白威说话,越听越是不解,心想白先生也是读书人,怎么此时如此口不择言,还要与李妈妈和乐娘互相关照,又说什么“早日脱离苦海”,这句话也太离谱了罢?
白威话音方落,只听李妈妈笑嘻嘻地说道:“好,好,白先生早这样说就好啦!来,咱们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