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离开清水湖时,恰巧是正午时分。回到镇子里,简单地在南边集市的小摊上吃了一餐,便踏上了旅程。
易水遥不愿意一个人呆在马车里,二人又没有雇车夫,索性两个人一起坐在外边。
她这一路都舍不得挪开视线,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最真实自然的乡野景色。田野里,枝头上,鲜嫩的绿芽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似乎在提醒人们,春天真的来了。
进城的路上,偶尔还能看见挑着扁担的农户,许是要进城去。他们只靠步行,从附近的村镇出发,要走上四五天才能见到云州城的城门。
但即便是这样,为了将家里的东西卖出好价钱,好供孩子读书写字,他们也心甘情愿。毕竟,人生在世,吃穿用度,哪一样不用花钱呢?
一路走走停停,移步换景的新鲜感让易水遥睁大了眼睛看向周围,将路上的风景暗记于心。太阳作别群山之时,她们也抵达了半途中的村落。
据易蝉说,这个小山村叫大石村。数百年前有一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落在村口附近,村子的名字由此而来。
二人虽然身体比普通人好上不少,可也需要休息。再说,此行本就不是为赶趟儿,易水遥决定在村子里投宿。
大石村的地理位置极好,正巧在十里八乡通往云州城的必经之路上,因此村子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客栈、铁匠铺、餐馆、药铺应有尽有。
易水遥和易蝉栓好马,停好车,带着包裹进了客栈。
“小二,给我来两、不,一间上房就好了。”穷家富路,易水遥向来大方得很,但是考虑到所剩银两不多,她决定还是和易蝉挤一挤。
“哎,好嘞!客官运气不错,这正好是我们客栈最后一间上房!再晚一些来,怕是连通铺都要住满了。”
店小二欢天喜地地接过二人的包裹,给她们引路。易水遥进门时留心观察,就发现这间客栈的楼梯格外宽敞,不过没来得及细看。如今才发现,客栈里的楼梯一半是台阶,一半是斜坡。
“小二,你们这里的楼梯倒是设计得别有心思。”
“哪能呢,不过是掌柜的不方便,这才特地改建了一下。掌柜的身体不好,晚上若有什么动静,还请多多担待。”
小二哥的一张嘴叭叭道尽天下之事,听得二人连连点头。将人送到客房门口,他就笑眯眯地离开了。
简单地收拾完东西,易水遥二人决定先出门看看。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正好能在村子里随便走走。
她们下楼的时候,发现客栈里肉眼可见地热闹起来,形形色色的人聚在大堂里,看样子大半都是要往云州城去。
从客栈走出来,轻柔的晚风扑面而来,周遭偶尔穿来商贩的吆喝声。若是让易水遥用一个词来评价大石村,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词就是——标准。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日落而息的村民三五成群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切都是乡村该有的模样。随着天色一点点变暗,灯火也接连亮起。
大石村面积不大,她们二人逛完街道,便随便找了个小摊坐下,要了两碗清汤馄饨。摊主的手艺不错,慢慢的摊前聚了不少客人,有的是本地人,有的是像她们一般的外来旅客。人一多,话就多了起来,气氛也随之变得热闹。
“哎,你们可曾听说了,大石仙人显灵那事……”
话匣子一旦打开,大家的观点就一个两个争先恐后地往外冒。易水遥耳朵尖,听见“显灵”二字,不由得来了兴致,暗戳戳听着众人讨论的内容。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没有听说呢?章家姑娘到大石那儿求姻缘,红烛闪烁后竟选定了刘老汉,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现如今那章家姑娘追在刘老汉尾巴后边跑,也不嫌给她死去爹娘丢人!”
说话的人言辞愤慨,显然不赞成这位章家姑娘的行为。
“可惜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遇到了刘老汉。若是换个人,没准还能成就一段良缘。”
这人叹息连连,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这话就是你不对了,大石显灵是恩赐,哪是你能选择的?你瞧章姑娘的父母、兄嫂,哪一对不是佳偶天成?今年大石仙人选中章姑娘和刘老汉,自然有仙人的道理。”
听这人话中意思,似乎对所谓的“大石”颇为敬畏。
想起易蝉和她提到的大石村传说,她一度以为大石不过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陨石,怎么如今听众人一说,竟摇身一变成了大石仙人,还牵涉到不少恩怨情仇。
“哎,你站住!”尖利细长的女声划破长空。
她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站在摊子不远处,一手指着男人的背影,一手叉腰道,“被我喜欢难道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吗,你为什么要躲?”
“哎呀,这不是,又来了!”最先挑起话头的客人压低声音催促着同他一起闲聊的人,“你们快看,那个就是章家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