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2 / 2)

角看了一眼,边上都是一些紧闭的府门,或朱门大院,或平凡普通。

“既是出了宫,就别以君臣相称了。”马车停下,婉然看了一眼躬身走出马车的人,低声叮嘱。

先下车的依旧是段惟清。

婉然掀开帘子下车,见到的是一处院落的后门,院落有些古朴,像是先帝早期的样式。

段惟清一边扶她下来,一边说道:“这个时辰,后门这边人少些。”

他引着她进了靠近后门的一处厢房,婉然趁机悄摸打量了一会儿这里,她不知道这是哪儿,一应陈设皆有些年岁,像是许久无人居住过的,可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段惟清在门口等他,只是说道:“里头准备了干净的衣衫,贵人自便便可,若是贵人需要,微臣也可去给您唤一个嬷嬷来。”

他还是没改口,但婉然这会儿尚且还没来得及纠正。

她不需要嬷嬷,有些事,目前来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更何况这些日子下来,她也逐渐会了这些衣服怎么穿,还有那些发髻,简单地怎么梳,她也明白了。

她款步进了厢房,里头熏着淡淡的沉香,一应布景同外头一样,风格样式颇有岁月的痕迹,却都是保存得宜,没有一点破旧之处。

厢房右手边的罗汉床上摆着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浅紫色苎麻棉上衣和马面裙,上绣海棠挟蝶纹样,颇有活力。她摩挲了一会儿,这样的颜色,这样的纹样,本该是这个年岁的女子最常穿的,可于她来,竟只是念想。

她换好了衣服,坐回梳妆台前,拆了两把头,才发现,镜子底下的抽屉微微打开着,她轻轻拉开,就见到了里头摆放整齐的各色缠花和簪子。

——都是崭新的,也是时下宫外最流行的样式。

婉然自己挽了个简单的盘发,挑着簪了几个在发间,一侧垂了一缕头发在胸前,如此,她竟才有些像宫外那些正当妙龄的女子。

等她走出厢房,段惟清业已褪去官服,换了一身墨色的长袍,倒有几分凛冽之气,与平素持重有礼的样子又截然不同。

见她出来,他微躬了身,只等她走到了自己身侧才与她同行向方才来的地方走去,又上了马车。

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快到了午饭时分,马车又一路向北而行,直到醉庄。

她从马车下来,看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匾额,一时惊讶,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醉庄的菜?”

段惟清一边与她一同进去,一边说道:“你从前说过,那日你只说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惹他猜测了许久,也不得其法。

店内掌柜看见婉然的衣裳有一刻惊讶,醉庄在内城,素日来往的大多都是些满军旗的顾客,如今这般穿着汉人衣裳来的,倒是少见。

但眼底那抹惊讶转瞬即逝,如今这会儿,早就不同前几十年了,什么内城外城,什么满汉之分,有钱你便能住内城。

他敲打了一下一旁有些惊讶的店小二,一边上前迎了这两位有些气度不凡的客人。

“二位是要坐哪里?后头有厢房,不知二位可要去那边用餐?”

段惟清看向婉然,将选择权交给她,她亦很快给了答复:“不必,就坐后头花园里吧,我看那边有说书人,我想听听说书先生都说些什么。”

二人被引着往后头花园里走去,许久未来醉庄,婉然难免多张望了几下。

她提了裙摆,轻轻迈过门槛,一边张望着,一边低声说道:“醉庄有一道羊肉抓饭做得最好吃,御膳房都不得其法。”

原来她那日说的是这个,段惟清心想。

婉然还在喋喋不休着醉庄里吸引她的美食,诸如茄盒卷、鸡翅鲜虾煲之流,忽得被段惟清猛地往一侧一拉,听他在自己耳侧低呼:“姑娘小心!”

下一瞬,耳边传来碗碟破碎的声音。

她骤然回神,才发觉她的胳膊被段惟清拉着,她几乎是半靠在他怀里,他的脸就在自己耳朵边上。

因为紧张,他呼出的热气轻轻地扑在她的耳侧,让她也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袖。

她这才发觉,他的怀抱让人莫名安心,她甚至不想推开。

她只觉得时间仿佛搁置,总是耳畔传来各种声音,她也不想退出他有力而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