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1 / 2)

敛香体质特殊无法结丹,学不成法术,也只会点腿脚功夫,面对上那些稍有修行或者带刀带枪的对手根本无法招架。所以敛香化成殿内的宫女,在承乾宫到处摸索,想看看苏相欢还有没有留下些什么好用的宝贝。

却也是轻手轻脚,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惊到了他人。

宫里灯光勉强能照亮厅堂,各处柜子角落却得抹黑翻找。苏相欢的衣柜里都是些素色的蚕丝衣裙,用料虽高贵,但绣花极少,看来也过得较为节省。

梳妆台上寥寥数物,想来也是,天生丽蓉,根本不必做什么妆点。

绣床上整整齐齐打条卷着一袭紫红色的被子,枕头是陶瓷的,看着后脑勺疼。床头侧方有一个暗柜被幕帘挡住,不细心是难以发现的。暗柜上了锁,敛香蹲下细看,是把云纹青铜锁。

“哐——哐——”

大门被狂风猛地吹开,窗户也被吹得咯吱响,屋中恰好油尽灯枯,瞬间昏暗了下来。这是阵妖风,吹完就跑,屋子里有死气,便显得更加诡异了起来。

外面快奔而来一个跟敛香共用一张脸的宫女,拿着火折子、提着灯油进了屋。

她害怕的左右查看了一番,见确实没有人,于是颤颤巍巍的在灯盏上倾了油,点了灯,然后迅速关上了门窗,嗖的一声就跑没了影。

多亏敛香身手快,翻身滚进了床底,这才没被发现。她正要翻身出去之时,门外响起了一阵咳嗽声,于是缩了回去趴在床下。

“皇上,您慢着点儿。”

一个吊嗓太监温柔嘱咐,随之而来的是由远及近的“咚——咚——”的拄拐声,慢悠悠的,有节奏的。

大门缓缓被推开,苍老的紫色曳撒与衰弱的金黄龙袍笼着皂靴慢慢挪了进来,看起来十分费劲。为了说话,两人攒尽了力气将皇帝的身体搁到了宝椅当中。

“李公公,你说我作为一个皇帝,如今却被皇后禁足,是不是太过窝囊了些?”

这声音过分虚弱,轻得像是微风吹过,几乎听不见。

“皇上说的哪儿的话,皇上宅心仁厚,才对皇后纵容了些。等皇上身体好点了,再整顿朝纲也不迟。”

皇帝又咳了几声:“今日我眠在榻上,忽地看到欢儿来找我,我就知道,她约摸是已经遇害了。”

“贵妃娘娘福寿绵长,今晚定是有事儿需要亲自去办的。皇上不必担心,兴许明儿个就回来了。”

皇帝每次想要说话的时候,都似凉风灌进喉咙,痒得他难受,忍不住连续呛咳几声:“你不必哄我。尽管这皇城里风声捏得紧,那还是能漏得出一点的。”

“李公公,你扶我去床上吧,那儿有欢儿的味道,我睡得香甜些。”

“哎。”

两人再搀扶着慢慢挪到了床边,鞋袜都不脱,双腿缓缓抬了上去。

等他睡定之后,年迈的李公公弯着腰踱到门口将门轻轻带上,再慢慢悠悠挪步至床边喃喃说道:“今儿有些风,老奴给您端点紫苏橘皮粥来可好?”

“……”

见他没有回应,李公公缓缓走了过来,看皇帝面带笑意,想必是真睡得香甜了。正为他轻轻掖被,却发现龙体冰凉,不觉大惊,手抖着探其鼻息,这皇帝已然气绝。

李公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低放悲声,痛苦涕泣:“陛下,崩了。”

顿了顿,再次悲从中来,随后仰天大呼:“皇帝驾崩了!”

敛香听到之后,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只有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手背上。

回忆将她带回到十三年前,那时春和日丽,启元皇帝刚刚登基,朝廷内外井然有序。

自古传统,新皇登基需要为国批命,算的是国运、子孙运、政业导向,为新帝迎吉。

与司天监不同,批命术士不是朝廷命官,乃是受皇家供奉的蜀地古族中的大巫祝——苏相欢。恰逢敛香与苏相欢相识交好之际,两人一同进了宫。

谁知这为国批命的大巫祝,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娇娘。那启元皇帝见了她,便定了终身。

夫妻二人如同一对相互扶持的树,紧紧地拥在一起,风雨中依然固若金汤。

他想立苏相欢为后,却不料琴瑟和鸣终究被出身打败。

满朝文武皆呼:“文丞相之女端庄贤淑,母仪天下!”

又呼:“苏相欢出身贱籍,乃是江湖术士,不可为后!”

再呼:“请皇帝福泽后宫,开枝散叶,以继承大统!?”

敛香要带苏相欢出宫,她不肯。

“他会保护我的。”

于是他们妥协,一再妥协。直到死去。

外边铁甲与脚步之声接连而至,门被猛地推开,环佩胡乱作响,五彩罗裙铺了满地,殿内上下哭作一团。

“皇上!”

“皇上!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