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今日纳萧家嫡女萧楚梅为良娣。萧家是前朝和当朝望族,虽为妾室,但得了皇帝恩典,婚仪隆重,朝中众臣都来贺喜送嫁。
“幽州兵变”后,柳家掌了幽州兵权,舒王势力逐渐扩大,与太子表面维持着兄友弟恭,实质上却是暗潮涌动,早就欲取而代之。太子母族不强,只得用联姻来巩固自己的势力。
萧家虽是望族,但女眷中的主事娘子多是前朝遗留下来妃嫔的亲属,看起来不够体面。
崔逢月是萧楚梅手帕交,皇后为了给萧家体面,也为了让她历练历练,降了懿旨,叫崔逢月串换成萧家娘家人,给萧楚梅发嫁。
寝殿内,萧楚梅恹恹地低垂着头,忐忑地拉着崔逢月道:“逢月,你经常进宫得见太子妃,是个好相与的人么?”
“太子妃出生望族,识大体。自然,在宫中生活不易,但守好本分便不会有大错,莫要过分担忧。”
说罢,又在她耳边道:“要紧的是得太子喜爱,早日诞下皇嗣。”
萧楚梅羞赧地点点头。
“别担忧,叫傅姆和贴身奴婢陪着你,我得到外头料理料理。”
崔逢月刚走到正堂的台阶,就瞧见前来道贺的沈暖烟,笑意盈盈地朝她走来。
沈暖烟走近扑哧一笑:“逢月,你如今到底算是那家人呢?宫中本想封你为公主,你怕裴少卿因尚公主而不能再掌刑狱之事,婉拒了;在崔家,你是执掌中馈的崔大娘子;现在倒好,又成了萧家的娘家人,逢月这身份转化十分自由呢!”
“沈姐姐,你就别揶揄我了,”崔逢月冲她眨眨眼,“从昨日到现在,我一刻不得闲。”
崔逢月说自己“一刻不得闲”绝非虚言,这还未和沈暖烟叙完话,就用明快响脆的语声一刻不停地吩咐萧府的下人:
“快将沈国公府的贺礼收好入册!仔细着些!”
“紧着把良娣的翟衣(1)准备好!”
“宫中的女官如今在何处,请她给良娣装扮上!”
“弄女婿的人手埋好了么?什么,太子府上派出的都是硬汉子,那……”
“那我来给逢月撑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崔逢月身后传来。
崔逢月嘴角上翘转身迎了上去,回应道:“远愈哥哥怕是来添乱的吧,女方弄女婿的都是妇人,哪有汉子!你快到前院与男宾吃酒去,我现在可是忙得分不开身了!”
裴远愈在她耳边宠溺道:“逢月,来日咱们的婚仪会更热闹非凡。”
崔逢月脸色微红,捏了捏他的手算是回应。心满意足的裴远愈退到了一旁静静看着,并未着急离去。
崔逢月对来回禀的女眷道:“这么着,大门守紧,叫人在良娣院中点起三堆火,烧得越旺越好,若是太子府上人多势众,便往火堆里扔爆竹,镇住他们;另外,这些郎君都是爬楼翻墙的好手,将家中壮实的妇人埋在角楼下,以防他们顺着角楼翻进院内。若是真有人翻下来,趁其不备,用粗棍子追着打。”
崔逢月边说边笑边比画,风姿飒爽,裴远愈弯嘴沉迷于其中。
“裴少卿今日安好?”一声爽朗的问安将裴远愈的神思拉了回来。
他抬头瞧见膀大腰圆,轮廓硬朗,年过三十的郎君,回应道:“周节度使也来迎亲?”这是与太子交好的朔方节度使周尹。
周尹沉声道:“圣人诏周某入京咨询朔方军务,恰逢太子纳良娣。”
裴远愈笑笑:“如此裴某与周节度使一共入院内喜庆喜庆。”
周尹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裴远愈一眼,这是有事要私底下说说。
只见他拱拱手,压低音量道:“裴少卿如今掌管大理寺,想必对家父毒酒案有所耳闻。”
周尹的父亲原是朔方节度使,是刚正不阿,爱兵如子,不愿与京中重臣相交过密过从甚密。入京述职也鲜少外出与大臣玩乐,就是当年太子派人下帖相邀,也被周尹的父亲婉拒。
五年前,周尹的姐姐在京中出嫁,他父亲在婚仪上被毒酒害死,此案至今悬而未决。当时,他的父亲在席间饮了不少酒,等婚仪结束回房后才觉得心痛难当,吐血数升,第二日药石罔效,含恨离世。
京中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自然由大理寺查。当时的大理寺卿是现今东宫属官太子宾客,在查案过程中与周尹交情日益深厚,也正因如此,周尹逐渐成了东宫的密臣。
但关键人证疑似毒害周尹父亲的奴婢和物证金壶一直没有找到,其他的证物如今应该还封在大理寺,怕是用处不大。只是今日他看着别人的婚仪,是何等心塞。
原大理寺卿同样作为太子密臣,这么多年来案子没有进展,周尹心中起了波澜。他等裴远愈在大理寺站稳脚跟,才越过太子向他开口。
裴远愈一下明白了他的用意:“节度使安心,裴某定竭尽全力私下追查此案。”
说完正事,两人穿过回廊,再转过一个月洞门,眼前突然大亮,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