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 最后一丝余晖已消失不见,京都又飘起小雪,雪粒像洒在深蓝色画布上的碎银。
禅院本家位于京都市郊, 是一座坐落在湖边的宅邸, 这栋住宅竣工于大正年间, 已有上百年历史。
远道而来的族人陆续抵达本家, 让沉寂已久的老宅充斥着欢声笑语。
此时此刻,禅院真希穿过人群,大步走向正门。
作为封建大家族罕见的叛逆者, 禅院扇的长女臭名昭著。
亲戚们见到禅院真希, 都小声地在背后说三道四, 却不敢阻拦她, 任她昂首挺胸地进去了。
信玄正藏在树林中偷偷观察,见状, 他回过头, 说:“真希成功了。”
禅院甚尔应了一声:“好, 我们去侧门。”
禅院扇一年前就已下令,声称如果禅院甚尔踏入本家半步, 躯俱留队和“炳”必须当场将他击杀。
禅院甚尔能在三分钟内击杀所有守卫, 但为了不暴露行踪, 他不得不采用更隐蔽的方式潜入禅院家——譬如翻墙。
而遭到挟持的信玄,也只能陪他从围墙翻进去。
自从戴上咒具,二人就被牢牢绑定在了一起, 由于信玄步速较慢, 禅院甚尔只能拖着他前行, 喜提负重加一。
随着时间流逝, 禅院甚尔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
信玄同样讨厌手上的镣铐, 禅院甚尔一直拽着他的右手,他感觉腕骨快脱臼了。
这时,二人已来到墙边。信玄看着四米高、被漆成灰色的围墙,认为这是个解绑的好时机。
“我们绑在一起,很难上去吧。”他发出诱骗的声音,“我向你发誓,我绝对不会逃跑——所以,把这个东西解开怎么样?”
由于初见时的龃龉,禅院甚尔对信玄的信赖约等于零。
他断然拒绝:“不行。”
信玄:“……”
一定要互相伤害吗?
他转念一想,反正自己是监视禅院甚尔的旁观者,只需确定他不会影响侦探社就好。
于是,信玄遵从本性,摆烂了。
他面无表情地原地坐下,像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一样瘫倒在地,只有右臂还挂在禅院甚尔手里。
“我一直被你拖着走,手腕很痛,腿也很痛,全身都很痛。我没力气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禅院甚尔活了27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咸鱼的人。
他用想杀人的表情盯着信玄看了半晌,然后弯下腰,单手提起摆烂的咸鱼,轻松地将他扛到肩上。
信玄:“???”
回到现世的几个月里,他已达成成就:1.被中原中也当成公文包夹在手臂底下;2.被禅院甚尔当成麻袋扛在肩上。
信玄很难说自己更讨厌哪个。
但是,他记得禅院本家面积不小,若想徒步逛完园林和所有房屋,至少要花费一个小时。
综上所述,被人扛着比自己走路好得多。
信玄不再挣扎,他拍拍禅院甚尔的背,得寸进尺地提出意见。
“我手臂被扭在身后了,能换个姿势吗?”
“忍着。”
“你真难以沟通,禅院先生。”
禅院甚尔皱起眉:“别那样叫我。”
“那该怎么称呼你呢,‘甚尔先生’可以吗?”
“好多了。”
尽管抱着一个成年人,但禅院甚尔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轻捷地翻过围墙,好像那并不是一堵足有四米高的墙壁,而是小孩都能跨过的花圃。
二人刚跳进庭院,信玄就听到了禅院真希的嗓音。
她责备地说:“你们太慢了。”
禅院真希正盘腿坐在景观石上,一名身穿躯俱留队制服的男人倒在她脚下。
一支苦无刺穿了男人的咽喉,却并未结果他的性命,他紧紧捂住脖子,痛苦地喘息着。
禅院真希举起一本薄薄的手记。
“这是应邀者的名册,我从他身上搜来的。”
信玄艰难地抬起头,问:“有多少人?”
禅院真希弹了弹纸页:“除去躯俱留队的53人,还有64名咒术师。禅院扇的所有亲信,都出席了。”
禅院甚尔指着半死不活的躯俱留队成员:“这小子也在名册上吧,他叫什么?”
“问一下就知道了。”禅院真希低下头,“喂,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气若游丝:“多一郎……”
禅院真希在名册上找到他的名字,抽出一支红笔,把它划掉了。
“这个人活不过半分钟,我要把他藏起来。”说完,她跳下景观石,将男人塞进假山的空隙里,用蒲草仔细遮住。
信玄盯着那本薄薄的手记,心想,杀死六十四名诅咒师,禅院甚尔和禅院真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