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人迹罕至处,蒋钧行才从存放着陈年委托的木柜当中挑出了一张纸张已经变得薄脆的任务单。
“这任务的报酬实在没什么吸引力,在霞山诸多弟子当中又显得十分麻烦,因此当初发委托的那位道友将诸多门派全部都拜托了个遍,只不过一直都没有人愿意去接。”
蒋钧行说:“如今师妹既然有这样的需要,那位道友在种植灵植方面十分擅长,若是能想办法将这任务清了去,应当能从对方手中讨些好种子来。”
说完,他又补充道:“而且说来也有缘,此前同你解释小世界与秘境的时候,我所举的例子便是来自于这位道友——他的乾坤壶当中有一大片的田地,专门种植各类灵宝,在栖衡山专门司长灵植药材这一脉。”
原来如此,类似于时千秋世界在霞山派的定位,尹新舟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去看那个任务书。
只扫了一眼,她就知道了为什么这个委托会在这里搁置多年无人问津。
——这个委托需要帮忙种地,而且种植面积非常惊人,之前进入过秘境的尹新舟完全能够想象将整个乾坤壶全部都开辟成田地之后会有怎样的效果。代入寻常修士的思考角度,但凡有点其它积累勋业和赚钱的手段,都不至于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若是窦句章在场的话,他估计会说自己宁可出山去杀妖兽,也不做这种无聊事。
……所以说种地是真的不赚钱。
“也正因如此,这片灵田一直是被那位道友花费很大时间和精力打理着……”
蒋钧行说:“如果师妹这边能有什么法子来解决,想必对方一定会给出合理的报偿。”
这听起来确实是个很诱人的建议,尹新舟点点头,将那张已经有些犯罪的纸张抓在手里:“这个委托我接下了,但那位道友据说是在栖衡山?我还从没去过那儿,是要在门内领出行令牌,前往栖衡山和对方面对面磋商吗?”
“不用,他的灵田向来随身携带,难得有人愿意接这烂摊子,叫他来霞山便好。”
蒋钧行毫不犹豫地下了决定,随后又换成了有些不确定的态度:“但你真有办法?这委托已经在门内放了好几年,也不知道如今情形怎么样,不过既然没有撤销,想来对方应当还是缺人帮忙。”
“总要先试试看。”
尹新舟并没有给出全然肯定的回复。
跨门派联络的方式她一无所知,于是全权听从蒋钧行的安排,接下委托之后给那位只听说过名字的仙人去一封信,在信里表示自己对这个任务很感兴趣,想要了解一下这么多年过去对方的委托需求是否发生了变化。
毕竟“种地”是个很泛泛的说法,育苗采摘松土嫁接各有各的麻烦之处,包含灵力的植物培养起来更是细节众多,作为彻头彻尾的外行,在全然陌生的领域里尹新舟并不敢托大。
等到信寄出去之后,尹新舟便打算回剑阁继续捣鼓自己的挖掘机,想看看这里面是否能有什么办法将其改良成简单的农用机械——真要靠人力或者畜力去种田的话,单靠她一个人解决乾坤湖那么大面积的灵田显然是在做梦。
而蒋钧行同样也有任务,在这段时间里,他打算根据那个浑沦修士脑海当中敲出来的情报去大荒深处转一圈,看看能否遇到同在一门的高境修士。仙人修炼而成的内丹和妖兽剜出来的丹核长在人的身体里究竟有何不同,还得要真正打过以后才能知晓。
临行之前,他看了仍在奋笔疾书的尹新舟一眼,心中微动。
“让凡人凭借妖兽的丹核来获取力量”,和“让凡人使用迄今为止从未有过的手段来人代天工”,这二者所包含的意味听上去似乎确实有那么几分相近。
灵石和洗练过的丹核都能够用作阵法枢纽,从这个角度上来看,那种在时千秋眼中无比荒谬的论调似乎也并非毫无根基。
灵石清静,丹核污浊。
所有人皆说如此。
“师妹。”
他问:“我知你来处不凡,有一事想问。在你家乡的话本当中,有没有关于创世的传说?关乎天地清浊的辩证,有没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啊这……尹新舟张了张嘴巴,被迫从公文写作的海浪当中拔出自己的心思:“我们的世界起源于一场大爆炸——呃,不不。”
真是昏了头,她在心中忍不住吐槽自己,迅速切换到另一个更方便理解的玄学版本:“起源于一斧子。在话本传说当中,天与地之间本来是一片混沌,而混沌里生出了一个巨人,他一斧子将世界劈开,从此清气向上升形成了天,浊气向下沉变作大地,天与地从此便分开。”
“那顶天立地的巨人唤作盘古,身量每日增高,天与地之间的距离便也跟着遥远,此后过了一万八千年,他的身体化作了世间万物……”
说到这里,尹新舟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看向蒋钧行的表情,很明显,对方已经从原本认真求教的态度变成了更加放松的神色,完全切换成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