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闻言,立刻捻了两粒米塞进嘴里,火烧的稻粒有些干硬,有烟火气,嚼上两口,满嘴米香。
“好不好吃?”陆蓉问。
景年用力点头:“好吃!阿姐好厉害!”
陆蓉被小甜崽哄得眉开眼笑,半点儿不见方才垂头丧气地模样。
姐弟两个分食了那一小撮烧米,景年吃得嘴边一圈黑,衬得小脸蛋儿越发白。
不过就这么一撮米而已,还是两个人吃,嘴巴还没吃香就没有了。
景年又将自己的花生拿出来,给阿娘和阿兄留了两个,剩下的跟阿姐一起分吃了。
两个小吃货都十分容易满足,有口好吃的就足以让他们开心不已。
更让他们高兴的是,午间陆景堂回来,除了半背篓的蘑菇,怀里还揣了几个野果子。
陆刘氏翻看了一遍陆景堂的背篓,略有些不满地说:“二郎,捡些柴火回来就够了,何必弄这些菌子。”
能吃死人的东西,陆刘氏可不敢让这玩意儿上自家餐桌。
陆景堂将背回来的一捆柴火放到柴垛旁边,揉了揉肩膀,低声道:“年哥儿似是受了惊,夜间醒数回,我弄些菌子煮个汤,哄哄他。”
陆刘氏张了张嘴,想说不是都已经吃过鸡了,又想起被她从景年面前端走的那碗肉,默默闭上了嘴。
“别用大锅煮。”陆刘氏最后松了口,又似好心的叮嘱一句:“那菌子吃不得,去年老槐树村还毒死了个吃菌子的娃儿。”
陆景堂面无表情:“年哥儿想吃肉,菌子口感似肉。”
陆刘氏讪讪道:“这般小的娃儿知道什么?小郎不能这般纵着,谁家有条件天天吃肉。”
陆景堂低着头没吭声,他的小五郎不能被纵着,比他大十岁的陆景贤,反而可以吃着三岁小娃儿嘴里抢来的肉,心安理得?
陆刘氏微微皱眉,二郎以往虽也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但……但总觉得又有点儿什么说不上来的变化。
陆景堂自顾自忙自己手上的活儿,任由陆刘氏打量。
陆刘氏琢磨了一会儿,没琢磨出个名堂,回神一想,她琢磨二郎做什么,便是变化再大,也是她孙子,得喊她一声“阿奶”。
景年今天可高兴了,上午阿姐给他吃了烧稻米,中午阿兄回来,塞给他几个野果。
崽崽拿去与阿姐分了,野果子不过成人拇指指节大小,青红相间,吃起来酸而涩,只有一点点回甘。
即便如此,对于缺乏食物的孩子们来说,也是极难得的零嘴儿。
景年被酸得直吐舌头,小狗崽一般哈气,逗得陆蓉哈哈大笑。
被酸到也要吃,他现在对于所有能入口的东西,来者不拒。
陆景堂将收拾好的菌子,放在小灶上用陶罐儿煮了锅汤。
菌子本身有鲜味儿,陆景堂又往汤锅里加了一把野葱,撒点儿盐巴进去,多煮一会儿,便是一锅鲜汤了。
照例给二老送一碗去,这回陆杨氏还专门给陆景贤盛了一碗。
陆刘氏忙不迭拒绝:“拿走拿走,我们不喝这东西。”顺便替陆景贤也拒绝了。
再好吃也不吃,这可是能吃死人的东西!
“他们不要算了,我们多吃一点儿。”陆蓉高高兴兴地把碗接回来,“阿兄,可以喝吗?”
陆景堂不允:“我先喝。”
“不行!”陆杨氏突然出声:“阿娘先喝。”
母子俩僵持住,陆文元迟疑道:“要不还是算了吧,阿娘说了,这菌子吃了,要死人的。”
陆景堂喝了口菌汤,头也没抬:“饿肚子也会死人,与其被饿死,我宁愿被毒死,我想那些被毒死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陆文元被噎得面红耳赤,呐呐道:“如何就到这地步了,中午不是才吃过……”
“蓉娘,你饿不饿?”陆景堂打断了他的话。
陆蓉毫不犹豫点头:“饿。”
景年不等阿兄问,积极举手:“年哥儿!年哥儿也饿!”
陆景堂又低头喝了几口菌汤,还吃了个几个菌子。
他将碗放下,慢条斯理:“您看,吃完午饭不到一刻钟,蓉娘和年哥儿都叫饿,他们根本就没吃饱。”
陆景堂抬头,目光灼灼:“阿爹,您吃过饱饭吗?”
陆文元迟疑地点了点头,陆景堂笑了:“可是我们四个,从大姐到年哥儿,我们都没吃过饱饭。”
他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很冷:“阿爹,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孩子,连吃饱饭是什么滋味儿,都没尝过?”
陆文元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狼狈地别过脸。
他张了张嘴,许多话想说,又说不出口,最后实在受不住难堪,扭身出了屋子。
“你这孩子!”陆杨氏轻斥了一句,怨怪长子太不给他阿爹面子。
她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