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戎墨只能赔笑。
在外人看来,皇子皇孙中,燕王李罡是最像太宗皇帝的一个,不仅是容貌,更是各种天赋。关陇八柱国的身体优势在小少年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再加上方士的预言,可以说,燕王本人就是未来唐军的希望。只有身边人知道,燕王确实武功超群,不仅是由于他超快的反应,更是因为,从四岁开始,他就日日练功,风雨无阻。
燕王长大之后是要掌兵的,这是上天的旨意,怎么能不拥有一身过硬的本领?
这时,祾歌耳朵忽然动了动。他竖起一根手指,示意苏戎墨噤声,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了过去。
树林里,处处都是虫鸣。祾歌小心翼翼地绕过枯枝,却有一只山鸡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他自嘲地笑笑。
哪有那么多巧合,过于草木皆兵,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树林外传来马蹄声,他退出树林,在路边站定。
陈明德一马当先,带了卫队过来。不仅如此,他还贴心地带了明慈、明智、明俭等小黄门过来。卫队有条不紊地打扫了现场,又分出一队人,报官去了。
申州刺史府内,刺史郑博容看着满地的死者伤者,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他拉着苏戎墨,小声问:“这些都是燕王的手笔吗?”
苏戎墨环视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道:“你应该知道燕王身上的传说。”
郑博容看了一眼正堂内正由小黄门绞干头发的小少年,有点艰难地开口:“下官以为,那只是传闻。”
苏戎墨轻轻地摇了摇头。
“记住,是卫队赶跑了匪徒,你需要做的,只是查出幕后主使。别的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郑博容应了,又过来请示道:“驿站不够安全,还请大王移驾。行辕设在城东的诚园,一应用具下官已经派人前去准备了。”
苏戎墨点点头,道:“辛苦刺史了。下官送送郑刺史。”
郑博容立刻道:“王友当以大王为重,还请留步。”
苏戎墨微笑着送他出门,道:“大王有命,希望此时能够秉公执法。”
郑博容点了点头,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下官一定照做。”
“不,郑刺史误会了。”苏戎墨停了脚步,“大王师从狄怀英狄刺史,说是秉公执法,就一定不准滥用私刑。大王现在心情不好,所以……”他冲正堂方向努了努嘴。
郑博容心中叫苦,脸上还得堆笑:“下官知道了,多谢王友。”
送走了郑博容,苏戎墨看到祾歌正坐在原地发呆。
他接手了为祾歌擦头发的任务,轻声道:“主子要不要回去休息?”
祾歌“嗯”了一声,两人一同回了房,苏戎墨一边为他擦头发一边问道:“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
“如果是我师兄的身份,就别问了。”祾歌道,“你们的伤口都处理好了?”
“都是皮外伤,不妨事。”苏戎墨笑了笑,问道,“主子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不对劲,才让属下去报官的?”
“一直都不太对劲。只是我不想去怀疑他。”祾歌的声音无喜无悲,“他一直把我往那个画馆去引,这太不对劲了。滕王画作出售,那家不该只有那么一点人,除非那就是只通知了我的诱饵。回头想想,滕王画作就像是为我布下的一个局。滕王既是我的长辈又是我的授业恩师,他的画作出现,我必然是要去看一看的。师兄一直漂泊,让他守在那里……”
祾歌说不下去了。
一滴眼泪从他的左眼角滑落,他借着打哈欠的动作,将之揩了过去。
疑点不止这一点。
俗话说“穷学文,富习武”,习武需要脱产,好鱼好肉伺候着才能有所成就,受伤之后也需要养着也不会废掉;而且手上的老茧并不是长在手上就能一成不变的,时间久了不练习,老茧照样会脱落。按照柳季卿的说法,他一直四处漂泊,连糍粑都能吃得津津有味,可见也没少过苦日子。那么问题来了,他究竟是怎么做到一边漂泊一边还有足够的金钱和精力,去维持他精干的体型和满手的老茧呢?
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他应该已经过了快两年了!
祾歌闭了闭眼睛,看向窗外。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