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污,记住了吗?”
柴思彦急忙站起身来,俯首称是。
柴夫人微微一叹,似乎有些疲惫:“你先下去温习功课吧,娘还有些事务要与管家娘子相商。”
柴思彦唱了个喏,正要退出正堂,迎面遇上母亲身边的仆妇。那婆子步履匆忙,合上帘子时,柴思彦隐约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赵远道的儿子,昨天没了……”
他凝眸细思,却步履不停,只是笑容和煦地披上披风,离开正堂。
神都洛阳城内,今日反而飘起了初雪。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章,感慨道:“终于下雪了。瑞雪兆丰年啊。”
上官婉儿笑着附和:“这可是个好兆头,陛下今年一定都能心想事成。”
皇帝不置可否,问道:“河北道可有消息传来?”
上官婉儿恭顺地应道:“回陛下,王孝杰大将军刚刚调防,还需要几日才能到达河北道。燕王……还是老样子。”
说到燕王,她抬头觑了一眼皇帝。
皇帝“嗯”了一声,平静地说:“不必管他。”
上官婉儿应了声“是”。
恰在此时,宫女来报,称侍御史来子珣求见。
皇帝本想宣他进殿,但看到瑞雪,便改了主意:“今日初雪,不适宜杀生,不必见他了。”
这几日,侍御史来子珣正弹劾尚衣奉御刘行感兄弟谋反,如果罪名坐实,就是主谋抄斩,家人流放。上官婉儿其实不希望皇帝大造杀孽,但无奈身为女子,若是不采用雷霆手段,群臣之中怕是难有驯服之人,只有类似武三思、武承嗣之类投机附会之徒会愿为女帝所用。
如此滥杀,实乃无奈中的无奈。
唉,四境之大,竟无人才可为女皇所用!
若非真的无人可用,皇帝怎么会发下文书,谋求群臣宗室之才女,来充实朝堂呢!
就连上官婉儿自己,也是罪臣上官仪之后,长于掖庭啊!
武皇略有些出神,想了想,还是放下手中的奏章,道:“走吧,去散散心。”
宫中的贵人在踏雪散心,而时任洛阳刺史的狄仁杰,却难得休沐,准备去拜访自己嫁到洛阳城的姑母。
老太太家住在京郊,出了城再往西走些便到。这是位精神矍铄的老妇人,虽然满头银发,牙齿已经不剩几颗,但说笑起来仍然中气十足。
见到阔别多年的侄儿,姑侄二人很是亲热地说了一会话,刚好狄仁杰的表弟回来,狄仁杰便顺口问道:“表弟既有才学,何不让他谋个一官半职,也能为朝廷效力,光耀门楣。”
老太太拐杖猛地一杵地,愤然道:“堂堂男儿,以七尺之躯侍奉妇人,谈何光耀门楣!只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作为新朝官吏的狄仁杰十分尴尬,脸颊火辣辣地烧。他自觉无颜继续面对亲族,只好努力保持着笑容,起身告退。
他的表弟前来送他,也劝道:“表兄,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以你我的家底,哪怕离开朝廷,也能诗书传家,又何必一定要为虎作伥,去贪恋那一点点的薪俸呢!”
狄仁杰站定,长长地叹了口气:“正是如此,才更应该有人坚守于此。殿下如今刚至而立,元孙才年方二八。若是我们这些老臣都只顾虑自己的颜面,以至于纷纷隐退,将朝堂拱手送与诸武。等到殿下践祚,小元孙成人,朝堂之上,哪还有能臣可用啊!”
对方欲言又止,只能叹息。
狄仁杰跟着他叹气:“你的好意,表兄心领了。只是皇嗣也好,元孙也罢,都需要有人在皇帝面前周旋,省得陛下为小人所蒙蔽,骨肉相残,铸成大错。燕王是个好孩子,但是李唐神器摇摇欲坠,已经没有时间等他慢慢长大。我身为燕王之师,只能想办法,让倾覆之日到来地慢一点,再慢一点,让孩子能有时间,身子骨能长得更结实一点,好扛起社稷这副重担啊……”
二人齐齐叹了口气,无奈相视苦笑。
天将暮,雪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