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天还未明,忽然有衙役急匆匆赶来,将尚在睡梦中的元行冲唤醒。
出事了!
得到消息时,祾歌刚刚结束早起练功,正准备要热水梳洗。元行冲亲自来请他,一行人急匆匆赶往大牢时,他头上的汗珠甚至都没落下去。
一进大牢,他们就被引到了关押赵贺氏的牢房。赵贺氏坐在地上,头垂着,颈间用帕子系在牢门上,人已经凉透了。而她的妹妹却不知所踪。
他端详着赵贺氏的遗体,听到元行冲追问:“可有伤亡?”
衙役回答:“好几个狱卒都被杀了,那姑子大概是杀人越狱的。”
不对,不对。
祾歌沉吟着,忽然道:“多拿几支火把过来。”
他命人将火把凑到赵贺氏遗体前面,犹豫片刻,鼓起勇气,取出帕子抬起赵贺氏的头。令人意外的是,赵贺氏并没有瞪眼吐舌头,而是面容十分沉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喃喃念道:“怎么会这样呢?”
在他身后,燕筠青忽然出声道:“如果是缢死,那么死法只可能是两种,一是颈椎脱位而死,二是窒息。颈椎脱位是不会吐舌头的。”
燕筠青走上前来,摸了摸赵贺氏的颈部,摇头道:“不是颈椎脱位。”
元行冲问道:“什么叫颈椎脱位?”
燕筠青蹲在赵贺氏面前,盯着她看:“就是脖子里面的骨头断了。”
祾歌在一旁蹙眉:“不是那个颈椎……什么的,那她为何死得如此平和?”
燕筠青平静地回答:“不知道,要验尸。”
此言一出,四周众人齐齐变色。
衙役们议论纷纷,有说人死为大的,有说不敬鬼神的,最多的声音是:“这可是赵司马家的家眷!”
就连一直强硬的元行冲都犹豫片刻,开口劝道:“姑娘,这……人既然已死,不如还是入土为安吧,免得怨魂不散,对生人造成什么影响。”
祾歌沉默了一会儿,他半张脸都浸在阴影中,眼神晦暗不明。良久,他吐出一口白气,问道:“必须要验尸?”
燕筠青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是最准确的手段。”
元行冲仍是摇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小公子,赵贺氏是官眷。”
祾歌缓缓吐出一口气。
难道他就只能看着一个脖颈毫无伤痕的人以自缢定论?
他还偏就不信这个邪!
元行冲叹了口气,道:“公子,此处寒凉,我们走吧。”
祾歌不愿意离开,却被身边的属官强行拉走了。
他被人拽着,同元行冲一道来到二堂。有下人奉上热茶,元行冲亲自斟与祾歌,他却不接,只是冷冷地看着元行冲,道:“元澹,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莫说有唐一代,就是从先秦到现在,取字后的官员被直呼其名,无异于指着他鼻子骂人,除非二人同辈且关系极好,要么就是师长或者贵人称呼卑者。燕筠青脸色一变,去看元行冲,元行冲却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是语气极为坚定:“公子,查案的方式不止这一种,没有苦主同意就私自验尸,若是被苦主一纸诉状告上御前,你我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祾歌却脸一冷:“我想做的事,看谁敢不从!”
元行冲却略一沉默,肃立,神色严肃:“下官虽不才,却也知国法不可擅违。倘使我们为官者都弃朝廷法度于不顾,那么又该如何教化百姓?”
他张张嘴,悻悻地把狠话咽了回去,问道:“那元刺史可有妙招?”
元行冲沉吟片刻,道:“依下官的意思,事到如今,我们不妨兵分两路,一路去搜查那小尼姑的下落,另一路则去查查那赵贺氏和其子究竟有何罅隙,以至于痛下杀手。”
祾歌立刻道:“我去查第二件事!”
他一定要查出赵贺氏的苦衷,他还偏就不信了,难道还真有母亲舍得抛下自己的幼子吗?
与此同时,娘子关西南的一处小院内,忽然走进来一个小尼姑打扮的少女。
看其容貌,赫然便是杀人越狱的法雅。
她看起来很是疲惫,急急地追问面前的一个男人:“先生,我姐姐什么时候能脱罪?”
男人法令纹很深,眉间是重重的川字纹。他露出笑容,这笑容却也是冷冷的:“你不必怕,你姐姐毕竟是我的侄媳,有我在,下面的人就算借了十个胆子,也不敢对你姐姐怎么样。倒是你,你手上已经沾了血,恐怕会被通缉。但我们的大事在即,我没有精力帮你销案。这样吧,你先去枭正阳那里,听从她的吩咐。”
法雅问道:“那我爷娘呢?”
赵秉文道:“你放心,他们什么也不知道。这只是那元行冲在诬陷。”
法雅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想了想,又问道:“赵叔父,我能回庵里看看吗?”
赵秉文神情立刻冷了下来:“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