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的生父吗?”
祾歌沉默了。
志向高洁的有识之士,根本不愿意做公主的裙下之臣。所以那些男宠,祾歌想想都觉得是渣滓。
一时之间,小园内落针可闻。
薛崇礼咬牙切齿地说:“我真想他们去死。做梦都在想怎么杀他们。”
祾歌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我也想,我做梦都想杀武承嗣,他居然让我当众献舞……可是我只能忍,不然你四舅家的弟弟妹妹们,恐怕也一个都保不住。”
“有时候我很想要一根绳子,把他们都给斩首。”薛崇礼说,“不过就算杀了他们,也还会有脏东西前仆后继地扑过来摇尾巴,我总觉得下一批会比这一批更闹心。”
她顿了顿,说:“连带着觉得我娘肚子里那两个也闹心。”
“那就别管了。”祾歌摸摸她的头,“哥哥带你出宫玩去。”
“避开薛崇胤。”薛崇礼皱眉,“我是真的很不想看见他。”
薛崇礼和薛崇胤是龙凤子,按理说要比普通姐弟更亲密,薛崇礼怎么会突然这么讨厌薛崇胤?
“他说我迟早是要嫁人的,让我少管娘家事,又不是薛家人,也不是武家人,不要越俎代庖。”
祾歌一下子气怔了,反应过来后,他破口大骂:“你把薛崇胤给我叫过来!他一个宗室出子,要不是母亲是公主,他以为自己是谁呢?薛家是什么高贵的门第吗?这么迫不及待要和阿婆划清界限,要他不是阿婆的外孙子,谁管他是谁!还敢这么跟姐姐说话,他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宗室出子就是公主郡主嫁人后生的孩子,也就是薛家姐弟们和祾歌的生母周静姝。
“娘已经把他禁足了,这次来看阿婆都没带上他。”薛崇礼摇头,“可是他这么说,我真的很心凉。”
“别理他,下次见面我揍他。”祾歌气得咬紧后槽牙,“他跟谁读的书,竟连姐姐都不尊敬了!目无尊长妄自尊大,莫非他以为自己是男儿便可高枕无忧?我呸,欺凌姊妹,算什么男儿!”
薛崇礼听着,眼泪又落了下来:“我以为我和幼卿姐姐不一样的……”
她口中的幼卿姐姐,就是她的伴读杨允兰。杨允兰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美,实际上却是文雅一点的“招娣”。
“允兰”两个字,允的是“兰花妙梦”。昔年郑文公的妾室梦见仙人赠兰而生下郑襄公,从此“梦兰”就成了妇人怀孕得男的雅称。
薛崇礼曾经觉得自己的名字嵌合父母的姓氏,薛家尊崇李唐,她不该是被重男轻女的那个。可是现在,双胞胎亲弟弟的一句话,彻底撕下了遮羞布。
“我们是龙凤胎呀,到底是谁教的他,竟然连手足亲情都不顾了?”薛崇礼哽咽着问,“阿兄,我好失望,我真的好失望。”
亲弟弟已经迫不及待想将她扫地出门了;继父只顾着自己难过,明知道公主是间接害死他原配的凶手,却任由公主养育前任妻子留下的孩子;男宠们奴颜媚骨、卑躬屈膝——难道天底下男人,竟都是如此不堪?
祾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宝贝妹妹不开心。他思来想去,都觉得妹妹和他不同,并不会被变相软禁,或许对出宫没有那么热衷。那么想要哄她开心,就得带她去做她喜欢的事。
想到这里,祾歌忽然道:“对了,元娘,你帮我个忙吧。”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既想把事情说清楚,又不想坏了燕筠青的名声,还要照顾薛崇礼的心情,未免就有点慌乱。
薛崇礼看他这个样子,不由得破涕为笑。男人中也有不那么讨厌的人,比如说阿翁和父亲,再比如说祾歌表兄。
她站起身来,附在祾歌耳边,低声笑了出来:“阿兄还是第一次送小娘子礼物呢,你放心,想做什么香膏我都给你打下手哦,这份礼物,我可是一定会帮你稳妥送到的燕家姐姐手上呢。”
比起臭男人,她太喜欢看漂亮姐姐露出笑颜了。
想到这里,薛崇礼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拉上祾歌,要他赶快去写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