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琅王殿下(2 / 3)

小小声嘟嘟囔囔。

“看来你我都很清楚对方身份,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不如开诚布公。既然你把我约往湖边,却又停留在此间赏花看景,这算什么新把戏?”

杏花疏影之下粉黛佳人与武威将军相顾而立,垂首低眉、纤睫微颤,花蝶团扇半掩面容,香腮如雪。原本是极好的场面,但赵鄞恪毫无感情的语气实在叫人张惶。

“怎么会呢,我可想去湖边见殿下……但我迷路了。”声音越来越细不可闻。

沿路跟着她四处瞎踅摸,还煞有介事禀报殿下的近侍献玉差点儿从暗处摔出来。

“为何约我相见?”赵鄞恪上前两步压来,眯起双眸似在打量猎场的小兔子或是小香鹿。

“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约殿下相见。”

其实要说什么她都从话本里抄好了,大约“朝云深锁梨花梦,夜月空闲绿绮心。不向幽闺寻女秀,世间何处觅知音”之类,但面对真人她又说不出口,酝酿好半晌就憋出一句废话。

“理由还没编好?”

“我编不出……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想见殿下,无需理由。”

她屏息仰头,迎接琅王视线,作出百般乖巧、千般期待的模样。

仔细观察,才发现赵鄞恪的双瞳是两种异色,琥珀与宝蓝,活像关外的大猫……原来她从未在阳光下仔细看过他的脸,明明发生过许多事。

曹姝意痴痴出神,她微微泛红的脸颊,波光涟漪的水眸,耳后至脖颈最终顺着背脊蜿蜒向下的弧线,远山低尽,绵延重叠,夜霭中的朦胧暗流,逶迤其中,尽收眼底。

——与他的梦中之人分毫不差。

这回合反倒换成赵鄞恪移开目光,他喉结滚动,淡淡然说,“你最近可有做什么怪梦?”

曹姝意忽地脖子一凉,心想被你提刀杀头的梦算不算,但她不敢说,只摇头。

“鎏仙阁,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下次若还想约我相见,记得亲自写情诗,不要假借他人之手,显得毫无诚意。”

情诗?什么情诗?陈妤仪替她约人竟还帮忙写了情诗,这可比本人恳切多了,搞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知晓了,下次一定。”

曹姝意本想模仿话本里的小娘子再捧扇扭捏小会儿,却忽然想起了蒹葭湖畔的高卿涟,心里大呼不好不妙。

“奴家敢问殿下,湖边该往哪儿走?”

赵鄞恪眉头轻挑,面都见了,还去什么湖边?少顷他还是答到:“从你的右手边出去再穿过回廊,莫要再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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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奇怪,赵鄞恪为何对明德侯爵的南郊府邸这么熟悉,还独自一人在杏花园闲逛被她偶遇?曹姝意无暇细思,既然琅王殿下没有继续盘问,她自然是如遇大赦,欢天喜地拜了别。

目送曹姝意小碎步逃离,鞋底与石板步几乎要擦出火来,赵鄞恪的脸色碓冗,胸中许多复杂且陌生的情绪翻涌不止。

面对他就虚情假意、扭扭捏捏,离开他便立马喜笑颜开满面春风,如此反复,只想将她提拎回来恐吓整治。

就像在诡异的梦里,长相完全和曹姝意相同的少女,攀上他的肩头环住他的脖颈,泪眼迷蒙仰头哀求。

“殿下我错了……呜……饶了我罢……”

连呜咽的声音都几乎一致,惨杂着说不清什么时候便会燃烧殆尽陷入黑暗的脆弱感。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了能跑能跳能说会道的曹姝意,赵鄞恪定会怀疑那位梦中少女是他心底翻腾叫嚣的欲望,像心魔,像剥开皮肉全然吞下的占有。

尸山血海趟得太多,活人难免堕为修罗。他旋转摩挲羊脂玉扳指,目送少女娇小的背影没入连天杏花雪中。

远离了赵鄞恪鞭笞般疼痛的视线,曹姝意才明白背对猛兽逃跑的凶险。尽管对方已经表现得极为温柔,但她仍能感受到赵鄞恪强忍着的暗流汹涌。

像极了野兽擒猎之前的试探。

“罢了,湖边湖边,高卿涟……”她过廊绕山,迂回曲折,随廊千百转,泉水为之灌漱,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

亭榭尽头云淡天高,有佳人着云锦罗裳、独倚雕阑,偶尔洒下三两饵食,绰约姿态,潋滟无际。

曹姝意终于见到了高参政之女,高卿涟。而对方亦听到步声,回眸探看,薄唇微启。

“我认得你,你是曹将军的三女儿,曹姝意。我还认得探花郎,你的哥哥,他是我父亲举荐进翰林的。”

你还活着可太好了,曹姝意几乎要喜极而泣。

高卿涟起身走到近处,伸手从曹姝意的发上拈下一片杏花,“总是远远看你,谁知第一次说话,是处于这番境地呢。”

嗯?什么境地?粗品不对味的话,细品更显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