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被重新点起,在燃烧的“噼啪呲呲”声中,江云从缓缓重述了一遍故事。
故事内容大差不差,角度立场的变化使得两方说辞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效果。
他们师父——提起此人时江云从从喉咙里滚出冷笑一声——他前身本就是著名盗贼,偶然从旁人那里二次偷来的物件是武林盟主的珍藏,就这么得了盟主赏识。
当下武林早就不是武功至上,各种势力关系错综复杂,而盟主独大。
有了跟盟主的亲密关系,人人喊打的江洋大盗摇身一变成了正道掌门,自从改头换面声望愈重,往日龌龊没人敢提,竟也没什么人知道了。
“他弟子还有脸面指责旁人,偷摸功夫登峰造极的,不是旁人,正是他们的好师父呢。”融融火堆映衬之下,江云从面色冷得过分。
江云从,那位大盗的私生子。大盗除去盗窃物件,还是个劣迹斑斑的采花贼。他武功不强,轻功却是卓越,不少姑娘遭他毒手,通缉令一张一张叠了厚厚一沓,最下面一张字迹都快模糊,仍旧无人将他拿下。
在跟武林盟主勾搭上后,那些通缉令如同他的过往,一同消弭得干干净净。
江云从的娘亲便是受害者之一。
她去世得早,江云从一个人在门派里长大,掌门之子,到底物质上没委屈了他,只是没逃脱了被排挤被针对。
“娘亲去世以前给我留了一封信,信中详细记载了一切,我对他本就不喜,有能力后便脱离了门派,改回母姓。至于他们,”江云从拧起了眉头,“一口咬死我偷了门派东西让我交出去,我解释数遍他们还是穷追不舍,那就不能怪我不留情了吧。”
他话到最后又轻快起来。
片刻前他们胡乱控诉一通,纪拂了全程冷着面容不置一词,他都在暗暗揣测纪拂了相信与否了。不料他们说完,纪拂了眼皮都没掀一下就让江云从随便处理了他们,转身回了庙宇内。
待江云从发泄完这段时间以来的怨气回到庙内时,纪拂了已经在避风处重新点燃了火堆,目光落在某处,似在发呆。
纪拂了是很淡然的样貌,通身生人勿近的气息让她如同高岭之花。但她敛了气息时平淡恬然,不了解的很容易把她误解成无害之人,刚刚他丢出去那伙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江云从甫一照面就领略了纪拂了本事,几番下来自然不会小觑了她去,还隐隐有几分服从心理。
纪拂了察觉他进去,从冥思中抽离出来,道:“该你了。”
不过短短三个字,江云从就是肯定了纪拂了是站在他这边了,他话本就多,此刻更是竹筒倒豆子,前情后续给纪拂了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就连母亲之事也向纪拂了坦白出来。
这些年来不是没有受迫害女子站出来讨伐那位有着血缘关系上的男人,人微言轻势单力薄,被他轻易摆平了下去。她们的声音如同针落大海,没能在江湖上激起一点风浪,就被淹没下去。
就算有人侧目,几位弱女子和武林盟主的亲友,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谁会愿意去出头呢。
江云从自脱离家族后暗暗寻找过很多女子,拿出积蓄为她们置办了处安身之所,本意只是想让她们免遭流浪,完成母亲的遗留之愿。
这些女子在短暂的消沉之后,又很快振作起来,借着江云从最初提供的资金,她们这些年来建立起的有耳阁,早已发展江湖之中最为著名的情报组织。因着最初的恩情,她们从不吝于向江云从分享情报,在最大限度之内。
江云从很久没有有心情把这些事情说出口了,若是言语有用,他早就第一时间把这等丑事宣传得全武林都知晓,左右最丢人的不是他。
可纪拂了不一样。
她突然出现,身负神秘莫测的武功,在面对盟主吹嘘时不为所动,还流露出隐隐的抗拒感。
听得不耐烦时江云从扭头,恰巧与同样移首的纪拂了对上视线,江云从福灵心至,单方面跟纪拂了达成共识。
若是说纪拂了是在几个时辰相处中便对江云从产生多深厚感情或者笃定了他是什么样子的人,必然是不合常理的。
幼时娘亲说过拂了是性子冷淡的人,她说这样很好,情深不寿,薄情点没什么不好。
父母去世后她辗转拜入师门,除去师父的几个亲传弟子外,她跟其他师姐妹师兄弟都保持在一种认识而已的客气关系中。
师妹师弟们崇拜于她的武功之高超,又敬畏于她的冷淡不敢靠近。纪拂了听力好,曾亲耳听见有新入门的弟子在旁推推搡搡的不敢上前,你让我去我让你去的。最后还是纪拂了听不下去了主动上前询问他们有什么事情。
师弟抖着声音发问,他们在练功时有些问题,师父师叔不在,师姐是这一辈武功最厉害的,能不能指点他们一下。
纪拂了背在身后的手摩挲了数十下才压制住自己想要质问她有那么吓人在他们当中到底是个什么名声的心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