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她往往十分抗拒与兄长的会面。

脚步声在空旷的室内回荡。昏暗的房间内，属于兄长的那双红眼睛尤为明显。无声无息的压迫感令她不由得屏住呼吸。他总是坐在那里，自上而下俯视着她，目光带着难以琢磨的考量。

“你来了，我亲爱的妹妹…学校的生活怎么样？”

日常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仿若换了个意思。她起初并不明白他询问的目的，漫无目的的描述总是让他显得兴致缺缺。没几次后她发现，只有特定的话题会引起他的兴趣，比如邓布利多的行踪和斯莱特林的学生。她于是尽可能地在学校里接触更多的纯血家族的小孩，费尽心思判断他会对哪些人感兴趣，谨慎地斟酌着措辞。他对布莱克家的女孩、马尔福家的男孩表示认可，对和她同届的纯血则报以冷笑和蔑视，很快她便明白了自己该和谁交往，该讲谁的故事。

习惯之后，他的询问也不再是最令她紧张的环节。他会让她掏出魔杖，向他展示“黑魔法学的怎么样了”。即使她对自己的魔咒向来有信心，面对他的审视也不由得悬起心来。这就像是一场额外的期末考，由黑魔法的大师来亲自考察她的魔咒水平，令她不得不担忧自己做的不够好，达不到他的标准。

起初，施咒的对象往往是蜘蛛或老鼠，而她只被要求进行破坏。它们都是她眼里肮脏又恶心的东西，兄长的指令进行起来轻而易举。把蜘蛛挤压得粉碎，或是让鲜血浸透老鼠灰暗的皮肤，她放下魔杖，松了一口气。成就感使她忽视眼前令人不适的景象，抬起眼，试图从他暗红色的瞳孔里看见一分赞许。他会微微点头，低沉的声音里透露出满意：“你和我一样。拥有高贵血统的我们，在黑魔法上的天赋…与生俱来。”

考核的内容随着她的年龄增长而变化。当某一日，从笼子中放出来的不是脏兮兮的老鼠，而是雪白的白兔时，她愣在了原地。而他的嗓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兔子和老鼠有什么区别？都是你轻轻一挥魔杖就可以捏死的蝼蚁罢了。你为什么不动手？”

那时候他还没有要求她进行杀戮，而是命令她学习折磨。绿光从魔杖尖端冒出，她瞪大眼睛，呆呆地注视着那团雪白的东西从不安地颤抖到痛苦的蜷缩，最后在绿光中模糊成一团抽搐的白光。白光越来越亮，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颤抖着松开魔杖——魔杖掉在地上，一声闷响。

她失败了。兄长会说什么？那双暗红色的眼睛会冷冷地看着她，充斥着失望与责备，还是会用相似的黑魔法惩罚她？预期中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周围安静了下来，她只听见“啪嗒”的一声，她的魔杖似乎被谁捡了起来。

“塞西莉亚。”

寂静中，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棕发的中年女性从白光里走出，左眼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然而她带着浅浅微笑，眉眼的柔和冲淡了伤疤的狰狞。女人望着她，伸出手来，试图把魔杖递给她。她的声音温暖而关切，像仲春暖洋洋的日光——

“塞西莉亚，拿好你的魔杖，别再掉了。”

她下意识要伸手去接过魔杖，然而伸出手的那一瞬间，女人便跌坐在地上，闭上了双眼。

拿着她魔杖的，变成一只苍白的男人的手。那张就快要融化的脸看着她，眸光高冷。熟悉的没有感情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如一条毒蛇般嘶嘶道：“她和老鼠有什么区别？为了我们的理想，她必须得清除掉。你为什么不动手？”

“她”是谁？那个棕发女人？为什么要清除她——为什么要她来清除她？她连连退后好几步，想要摇头，却被他毒蛇一样的瞳孔盯住，如坠冰窖，僵硬得不能动弹。魔杖被塞进她手中，手仿佛不听使唤一样抬起来，笼罩在兄长红色的疯狂的瞳孔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的，紧绷的，音调高高扬起：“阿———”

“啊！！！”

塞西莉亚被米兰达摇醒。

“已经这么晚了，你居然还没醒！”米兰达崩溃地说，“假期前都是你叫我起床，怎么圣诞假结束后，反而是你开始赖床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从家里拿一个魔法闹钟来——等一等，”

她疑惑地松开塞西莉亚的肩膀，目光缓缓上移，呆呆地盯着塞西莉亚黑色的眼睛。

“塞西莉亚，你怎么哭了？”

………

塞西莉亚平静地擦掉泪水。

自从喝了那小半瓶记忆药水后，每当夜晚来临，等待她的总是和伏地魔有关的梦魇。零碎的片段尝尝充斥着无意义的细节，陌生的女人、残忍的魔咒以及毒蛇一般的红色眼睛共同构成她的噩梦。从那之后，塞西莉亚再也没睡过一次好觉。

她顶着黑眼圈，面色苍白地和米兰达一路走向教室。米兰达边走边偷偷瞥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吧？我觉得你状态不太对劲，塞西莉亚。”

要是你也天天梦到伏地魔，你的状态肯定也不太对劲。塞西莉亚心想。然而她嘴上却对米兰达敷衍道：“我没事，只是没睡好而已。只要没进医疗翼，都不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