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君很快就适应了蟋蟀的训练,裴涅禾也当教练当的越来越得心应手。生活总是这样,平淡无奇,一切都顺应自然的方向发展,时不时爆发出插曲,这是普通人极为平凡的生活。运动员的生活则更加无趣,那一点点变故不被期待——至少裴涅禾不期待。
她的人生中,几个变故、几个插曲的结局都并不美好。比如发育关被迫回国接受新教练,从此三年再与冠军无缘;比如零六年一个落冰的瑕疵导致零点八六分错失金牌;比如10年上场前打了封闭、吃了药,却依然只是银牌;比如马龙。
但是这个世界总是这样,丢给你的事情,总是那些你拒绝的、抗拒的。
很长一段时间,她总能感觉到有一束目光追随着她,不是令人生厌的敌意咒骂,不是渴望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的贪婪掠夺,也不是一般看脸的追求着百般纠缠的侵略,是一种纯粹的欣赏,不仅仅是爱慕,更像是向阳而生的希望和追光而行的元气。
她当然知道是谁。
也只能是他。
好大一个变故,从来没有想到过,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回头望过去,让他专心训练。
她不愿意,也没有精力去开启或回应下一段感情,没有人可以超过马龙在那一年带给她的感觉,不只是心动,还有宽慰和救赎。如果没有马龙,她大概连温哥华的赛场都没有胆子踏入。
他不提,也不靠近,她也不好有什么表示。
喜欢上谁都好,为什么是她,一个不可能的人?
“或许你该考虑一下他?(韩)”
裴涅禾刚给李子君布置完任务,然后金妍儿就滑到了她的旁边,把头往羽生结弦那里歪。裴涅禾瞪了她一眼,有点无奈的笑,然后板下脸来,
“你明知道这不可能。(韩)”
金妍儿依然把头歪向羽生结弦的方向,被裴涅禾拍了一下才转过来,
“你都没试过…(韩)”
裴涅禾比了个“stop”的手势,打断了金妍儿,
“我以为你和真央都能理解我,可前几天真央也给我发信息说让我试着接受他。(韩)”
裴涅禾也觉得奇怪,明明羽生结弦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为什么金妍儿已经开始劝她了,甚至远在俄罗斯的浅田真央都开始劝她了。
金妍儿还是不放弃,
“我们当然能理解你,可是阿福,马龙早就开始了新的生活,我们希望你也能。(韩)”
裴涅禾叹了口气,
“你们得尊重我的选择,而不是逼迫我做决定。妍儿,把羽生一味的往我这推,不会有任何作用,反倒都尴尬。(韩)”
金妍儿看着她,
“是尴尬,还是不乐意?阿福,活在过去的人没有未来。(韩)”
金妍儿难得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和她说话。裴涅禾当然知道她是为她好,希望她能开启一个崭新的人生,而不是困在过去。
可是她就是不愿意踏出那一步。
哪怕她说的是对的。
“活在过去的人没有未来”。
她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失去未来的准备,或许裴涅禾早已死在了她的二十岁。十八岁的马龙太过惊艳美好,悸动的是她,被拯救的也是她。遇见的时候,她还未从银牌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个人痛苦的走出食堂,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失败。明明刚和她认识的马龙,却愿意捧着蛋糕来找她,提供一个她最需要的拥抱。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拥抱,她听到他的心跳,闻到阳光和皂角的味道,和长椅上蛋糕散发的甜蜜气息。
不会有人超过马龙的。
她情愿没有未来。
其实有时候她也分不太清,她是情感洁癖,还是无法接受无法“拥有”马龙这一巨大的遗憾。
不过也无所谓了。
那便没有未来。
她也看着金妍儿,语气决绝,好像已经走到了绝境,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那便没有未来。(韩)”
金妍儿沉默的点了点头,到底不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