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 139 章(2 / 3)

去极好,看到客至还微微一笑,仍是一如曾经的得体周全。

荀晏却不免心下一沉。

用的药都是重药,是弥留之际才会用的,可人却是这样,他不得不想到回光返照这词。

“伯父——”

他刚开口,却骤然被陈纪打断了。

“叔慈至矣!”

陈纪似是来了精神,向他招着手。

荀晏一怔,他看向了陈群,陈群对着他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他再回头看向荀祈,侄儿示意他勉力。

他只得解释道:“伯父,我是荀晏。”

陈纪抓着他的手,手背的皮肤苍老而褶皱,不见昔日风雅之态,只能隐隐看到修长的骨节。

“叔慈来何晚也!”老人说道,“君不至,何人可观我所著典籍!”

“长文!长文!”他唤道。

陈群赶忙去了书房,抱来了数斤竹简来。

这段时间里,荀晏听着陈元方老先生抱怨了一大堆许都士人的话,比如孔融死板、祢衡傲慢、荀悦严谨却无趣……反正没一个能入眼的,都比不上已故多年的荀叔慈。

他想着这种症状应该就是标准的白月光情节了,陈老爷子若是清醒,必然不会背后吐槽别人的。

陈纪专心学问与教养家中子弟,这两年安定下来后整理了年轻时遭党锢后写下的东西,以及漂泊在外断断续续所注言论,整理了一本《陈子》,凡数万言。

荀晏尽力配合,在陈群与荀祈背后的‘帮助’下,倒也能和陈纪就着经义著书辩得有来有回。

陈纪对着友人比待他人都放松了许多,滔滔不绝讲着,但声音仍是慢慢微弱了下来,最后他仔细看向了友人的面容。

“叔慈多年未老也。”他喃喃说道。

荀晏憋了半天,勉强憋出了一句:“元方亦盛年。”

陈纪幽幽道:“我已垂垂老朽,何来盛年?狸奴何必与我说笑?”

啊。

荀晏与陈纪对视,老爷子目光清醒,眼底已有笑意。

荀晏缓缓收回了搭在陈纪手背上的手,欲哭无泪的笑了笑,“多有得罪,还望伯父莫要见怪。”

“还得见怪,”陈纪道,“面色如此,必是带病而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何能不自惜?此第一错。”

荀晏连连点头。

老爷子继续训斥:“学问生疏,皆是长文与伯旗提醒,此第二错。”

最后他上上下下看了看逐渐萎靡成鸡崽的荀晏,说道:“直呼长辈表字,此第三错也。”

“噗嗤。”

荀晏转头看向了一本正经的荀祈,只感觉他的嘴角在不断抽搐,一旁的陈群仍是面无表情,但荀晏偏偏觉得他眉眼间多了一缕极浅淡的笑意。

“此三错,老夫虽非荀氏长辈,亦是汝父平生至交,清恒以为该如何罚?”

陈纪咳嗽了一声问道。

荀晏坚强的挂起了对长辈特攻的笑容,一手摸向了陈纪的手腕,一边道:“晚辈不才,于岐黄之道尚有所通,不若为伯父瞧一瞧。”

“不必,”陈纪有些嫌弃的把手塞到了被子里去,“清恒自己尚且如此,还为他人看病?”

[噗嗤。]

荀晏感觉自己又一次受到了暴击。

陈老爷子指了指放在边上的竹简,道:“便罚你抄录回去,仔细研究,研究到病愈为止。”

荀晏被扫地出门了,抱着一大堆的竹简,他惆怅的看着外头的荒野。

“叔父?”

荀祈自后头走来,接过了那堆竹简,“陈公看重叔父。”

“我知……”

荀晏低声道,望着身后安静的庭院,终究是叹了口气。

“行矣。”

他终究又要告别一个故人。

两日后,陈纪陈元方与世长辞,享年七十有余,也算是这个时代的高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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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收到这消息时正一个人躲在营帐里生闷气。

其实他刚刚完成了一个古今少见的奇迹,以少敌多打败了袁绍大军,借乌巢被烧与张郃来降之势大破袁军,逼得袁绍只得弃军渡河逃亡。

那场在官渡上演的大战注定要留名史册,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扬名于世。

但他的烦心事显然比较多。

他看了看手中的信件,唤来了曹昂。

陈纪身居高位,是重臣,他的名气极大,资历极深,在士林中的名望极高,最关键的是,他是个道德家。

一个几乎完全符合人们对于名士道德品性想象的人……

“前线暂无要紧之事,”曹操嘱咐道,“子修替孤归许都为陈公吊丧。”

他对于自己的长子是满意的,虽然他有时候显得有些过于仁厚,但他仍然是能决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