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2)

夕阳悬垂,将天边云霞染成绯红,暮鼓声声雷动,预示着暗夜将至。

被费巧嘴纠缠了许久,又在仁春医馆耽搁一会儿,宋葳蕤和覃文淑踩着暮鼓尾声出了城门。

守门的兵爷朝着她们两个妇人相携远去的背影,高声喊道:“路上当心点,最近北边来了不少流民盘踞在城外。”

覃文淑点头哈腰道:“多谢兵爷提醒。”

二人相视一眼,默契地加快脚步,趁着天边尚有一丝亮光,匆匆赶路。

怪不得最近栗山县进出管制这么紧,遇到荒年灾月时,灾民四处流窜,没有哪个地方愿意接纳大批流民,流民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十万大山也能给你薅秃了。

晚间的小路不似白天那般人来人往,两侧高树黑影阴森,笼罩着两道单薄瘦削的身影。夜色渐渐昏暗,离下流村越来越近,两人走得气喘吁吁。

眼前景象一片灰暗,喘进鼻腔的是令人作呕的屎尿味,晚风吹得人汗毛竖起,耳边是二嫂一路絮叨的话语。

宋葳蕤原本有些悬心吊胆的,听着二嫂絮絮叨叨的声音,她的心反倒慢慢平静下来。

到了下流村,远远就瞧见梁家院里有不少人挤在那儿。

侬春琴双手叉在后腰挺着肚子,耷拉着脸,葛氏和几个村妇围在她身边,七嘴八舌地劝她。

宋葳蕤料想大嫂是因为她跟二嫂去了栗山县而生气,估计今晚大嫂又要找茬了。

宋葳蕤叹了口气,双手紧抓着竹篓背带,迈腿往院里走。

眼尖的翠红看见宋葳蕤回来了,扯着粗哑的嗓子喊了声:“梁三媳妇回来了。”

几个妇人目光转来。

“这可是新打的橱柜,为啥都搬出来?”蔡覃氏看着宋葳蕤,往杉木吊楼努嘴,说:“梁三媳妇快去劝劝你男人,梁大做这些物件花了不少功夫呢,好好的搬出来做甚?”

宋葳蕤看向杉木吊楼,梁以讷和梁以敏正把崭新的橱柜抬下楼,这些橱柜是梁家老大梁以安专程打来给三弟成婚用的。

侬春琴一看到梁以讷的身影,心中更是气愤。“这些东西是我男人辛辛苦苦给你打的,你做弟弟的就这么糟践兄长送的东西?”

大嫂气得跺脚,葛氏慌忙扶住她,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生怕她动作激烈伤了胎。

“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葛氏一边帮侬春琴顺气,一边瞪着梁以讷,语气略带薄怒:“把你大嫂气成这样,像话吗?”

梁以讷对大嫂解释道:“我只是移出来,并不是要扔了。”

大嫂斥问:“为啥移出来?我和你大哥送的东西配不上搁你屋里?”

梁以讷扫一眼怒气冲冲的大嫂,他一脸恬淡寡欲,声音清润道:“屋里太乱,放不下。”

宋葳蕤走上前,替梁以讷解释:“屋里堆的乱七八糟,老鼠都要在里面做窝了。”

“屋里哪来的老鼠?我住这么多年屋里从来没有老鼠。”葛氏拧眉怒视宋葳蕤,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大嫂张了张口,先看一眼葛氏,而后舒了口气,顺着葛氏的话说:“我们住了那么多年都没遇到,偏你一来就有老鼠了?”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宋葳蕤一把将梁以讷拽到身边,对葛氏说:“你儿子也看见了。”

忽然肩上一轻,宋葳蕤转头看他,他的手托在背篓下面,低垂着眼睑,看都没看她一眼。

“家里禾仓和人住的吊楼是分开的,支撑吊楼的木柱上嵌着光滑的瓦片,那么滑溜老鼠根本没法爬上去。”二嫂放下背篓走过来,问宋葳蕤:“你们在哪儿看见的老鼠?”

“就我们住的那间屋。”成婚那晚,好大一只老鼠跑来闹洞房,到现在她都心有余悸。

“他把橱柜搬出来是想精减屋里陈设。”宋葳蕤翘着嘴角,勉强对大嫂扯出个微笑,“大哥大嫂的心意我们都懂,真不是看不上你们送的东西,这些橱柜搬到堂屋也能用。”

突然一道稚嫩的嗓音传来:“娘,爹让我喊你回家。”

一个小小的黑影慢慢走来。

蔡覃氏听到儿子的呼喊,头一扭冲着蔡邦的小身影喊道:“喊魂啊,老娘才出来多久?”

“爹喊你回家做晚饭。”蔡邦走近人群,手里提着小小的藤编笼子。

蔡覃氏瞥一眼儿子手里的笼子问他:“你拎的什么东西?”

蔡邦看着手里的笼子一笑:“这是给侬婶婶的。”说着就把藤笼送到侬春琴面前,揭开盖子,两只肥鼠挤在笼里吱吱地叫着。

“哎呀!快拿走。”葛氏被吓了一跳,攥着袖子掩住口鼻,问蔡邦:“你抓这鬼东西做什么?”

“给婶子的呀。”蔡邦盖住笼口,仰着小脸,语气颇有几分得意:“上次我捉了只老鼠给侬婶婶,她给我一撮糖吃,这次我捉了两只呢。”

宋葳蕤一听,心里有了猜测,她目光直剌剌地审视大嫂,侬春琴被她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