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地缉拿。” 段承说完便起身离开膳厅,只留下段珂一个人呆怔在原地。将家中藏书全部誊抄完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几个月,她都看不见天上的太阳了。 正当段珂愁颜不展时,府中下人来报:“小姐,门外有一名叫翁昱的人,说自己是小姐的同窗,有事相求。” “快快请进来,带他去正厅,我随后便到。” 翁昱,字言成。是段珂在江竹书院里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家境清贫,贵在为人朴实厚道,才思谨敏,故而经常被书院老师大批文章放胆,不成体统的段珂所叨扰,翁昱也不觉磨烦,次次都是耐心指导,久而久之,与段珂几人便熟络了起来,时常聚在一起游山玩水,即席赋诗,当然这些游玩赏景的花费都是由一掷千金的许少爷一手包揽,有许恕在的地方,就不会给别人抛费的机会。 段珂下意识的便要起身回房换套男儿装扮去见翁昱,毕竟还在江竹书院读书的时候除了许恕便没人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份。刚站起来,才想起自己是多此一举,因为翁昱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女子的事实。 当年段珂他们学满之后,固然要离开江竹书院,良时不再,离别伤惋,几位同窗近友最后一次放歌纵酒就自然任情恣性了些,从开始的一酬一酢逐渐变成了弄盏传杯,飞觥献斝。许恕是性情中人,面对此别离光景,就属他喝的最多,醉意最浓。 段珂如今想起来,恨不得把许恕拽过来扔进这冬日的池塘里让他好好醒醒酒,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她也不大记得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事后从贺谦那冷冰冰的言说中得知:当时许恕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说要告诉众人一个天大的秘密,然后便指了指段珂道:“段怀清,其实是一位女娇娥。” 若不是段珂醉着,此事本可以含糊一下就过去的,毕竟也鲜少有人将醉话信以为真,可坏就坏在当时段珂也神志不清,在许恕说完之后,她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呵呵笑了两声道:“没错!祖琛所言极是。”言罢还摘下了自己的玉冠。 青丝散落,谁还能认得眼前的芳容是男子? 除却这两个活宝,当时在场之人便有翁昱,还有另外两位同窗好友盍宁和慕先,全都酒醒了。再有便是贺谦,他滴酒不沾,故而全程黑着脸看这两只醉鬼耍宝。 贺谦给段珂讲述完,还恨铁不成钢的冷冷道:“我当时真应该一人一掌将你二人劈晕。” 如今段珂想起来仍是一阵赧然,不禁叹道:“酒极则乱,酒极则乱呐。” 昨日夜幕沉雪至清晓时方才停歇,早春渐暖,碧瓦朱檐之上的银砂渐渐消散,一半轻俏笼于瓦面之上,混白与墨黛相错叠,如墨生云,志意昆仑,一半如跳珠垂落,涓滴坠地,奏起弄琴之音,于霜晨的静谧中搅起琤琤轻响。 故交来访,自然愉悦,刚刚被罚抄书的阴霾一扫而光,段珂伴着早春融雪的清旷,步履轻盈的向正厅走去。 一进正厅,便见翁昱老老实实的站在厅内一侧,似是有些拘谨,双手不自觉的叠握身前,她见友人如此,连忙上前,莞尔一笑道:“良友来访,有失远迎。” 翁昱见来人一身矜贵素雅。珠簪青丝,锦缎长裙,哪里还是昔日在书院里同他们一道读书求学的少年模样,虽早已知晓她是何身份,如今再次见到,却免不了愣神。 “不想我这身装扮会如此吓人,言成请在此稍候,我去换一身,速速就回。”段珂见翁昱看见她后愣怔的样子有些好笑,便开了个玩笑,转身就要离去。 翁昱这下反应过来,顿觉自己适才有些失态,于是窘愧的笑了笑道:“怀清说笑了,并不吓人,实是许久未见,一时发懵,勿要见怪。” 段珂看向翁昱,觉得他不复往日读书时的意气飞扬,眉间郁悒之色沉聚不散,即便笑着,看起来也同苦笑没什么分别。 于是她道:“言成不必如此客套,我方才开玩笑的。”言罢便转身吩咐下人奉茶。 等到下人将茶端上来,二人皆已落座,段珂拿起茶盏同翁昱说道:“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早春虽暖,仍是马虎不得。” 翁昱“欸”了一声后便连连点头,双手捧起茶盏慢慢的喝了起来。 段珂看到翁昱此刻捧着茶盏的双手上布满了冻疮,要知道这双手当初可是修长白皙,写出来的文章妙笔连珠,就连他们的恩师许克都是称赏不已。 可如今,这是怎么了? 还在疑惑的时候又看见,翁昱衣服手肘处,有块巴掌大的补丁。 段珂垂眸,将茶盏放好,再次看向翁昱的时候,眼神已是十分沉着。 她道:“言成若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可放心告知,怀清定当尽心竭力,一诺无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