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沈曦只是个小人物,公主喜欢,启元帝很爽快地答应把人送给她。
虢国公府比不上裴崔那种有百年底蕴的大族显赫,但却在上一场世家与皇权的斗争中被陛下招揽。
后来陆家的女儿被封妃,不久之后又诞下五皇子。
陆家在世家中只算中等,全家上上下下老一辈的只靠一个有爵位的老太爷撑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小辈中也只有一个陆少知。但他是锦衣卫,说出去不好听。
五皇子出生后的那些年,是他们最扬眉吐气的时候。但这样的日子持续没几年,五皇子就被陛下厌弃小小年纪就要去守陵。
要知道,当时皇陵刚开始修建,五皇子去那里就是在受苦的。后来,他们经过多方打听,发现事情源头竟在于沈家。
明明是小孩子之间过家家的游戏,他们凭什么要惊动陛下!
虢国公这样想着,于此同时,心里也怨恨上了沈家。
沈家一朝落难,虢国公府最先落井下石。恰好有陆家旁系的儿子在锦衣卫任职,老国公便对他下了死命令。
公主府一连催了好几次,北镇抚司顶着压里没有放人。陆少知偏偏挑了一天,在公主开府建牙后的第一场宴席把人送过去。
“公主殿下今天也邀请了陆大人?”崔家的小公子展开折扇笑道。
都是一个地方的人,他这是在嘲讽他不请自来。
“公务繁忙,比不得崔小公子清闲。”
京城中的小辈,在这个年纪要么读书明理,要么游戏人间,不是谁人都能像沈曦一样参加科举一次及第的。
他这样一说,不止暗讽崔小公子不务正业,同时他也把席上的各位都嘲讽了进去。
要知道,今天公主府宴请的要么是世家子弟,要么就是京城新贵。
陆少知约过众人,直直走向公主殿下,对她说:“微臣已经把人带来了,沈家子现在是贱籍,公主与他单独相处时小心伤着自己。”
元晓拿着杯盏,脸上笑意盈盈,她朝他走过来。
“陆大人话里有话啊,不过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今日……陆大人以为你折辱的是谁!”
杯子摔碎的一瞬间,府上的下人跪了一地。
这位镇抚使第一次见面就惹怒了如意公主,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陛下亲信,前途无量;另一个是皇家公主,身份尊贵。在座的谁都不敢得罪,自然也没人愿意做那出头鸟。
“陆大人把沈曦送过来了?人呢?后面那个是吗?”
一片寂静中,没头脑的纪凌大大咧咧地喊道,好似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如意公主转身瞪他,他则嘿嘿一笑,回问道:“表妹,你不也是很想见一见沈曦吗?”
当今圣上从前是平民百姓,在参军之后凭借他过人的胆识得到义军将领的赏识。
那个将领便是纪凌的曾祖父,当时在军中,陛下与纪凌的几位舅公是一个待遇。
因为这个原因,陛下对纪凌的宠爱远胜于亲子。
元晓回到主位,余怒未消。但在看见沈曦的一瞬间,怒气烟消云散,心脏处涌出的酸涩紧接着取而代之。
她瘦了很多,整个人像是个骨头架子,一身松松垮垮的囚服套在她身上,也不管合不合身。
她的眼神好似空洞,朝上行礼时,袖口处露出一截骨头。
陆少知从后猛的一踹,这一脚把她踹翻在地。
“贱籍应行跪拜礼。”
历朝历代优待文人,有功名的人哪怕遇上皇族也可不跪。但现在,沈曦被陛下革除功名,充入贱籍。
不止面对皇家公主,现在对着在座的他们,都该跪拜。
几乎同一时间,元晓快要抑制不住冲下去、把她扶起来的冲动。如果说眼神可以成为利刃,那么这个时候台下的陆少知已经被凌迟。
“公主府不需要这种规矩,”元晓压着怒气,“从今以后,在公主府,所有人都无需跪拜。”
如意公主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奴仆上前,把沈曦和锦衣卫隔开。
他们把沈曦带下去梳洗。
陆大人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他并不着急离开。
“陆少知,你还不走,是等着本宫替你看茶吗。”
元晓长在江南,她的行为举止有江南女儿的娇软,同时又继承了外祖父钢铁般的个性,外表似水却自带韧性。
能让她主动赶人,可想而知,这位公主殿下有多不待见陆少知。
“殿下新建府邸,微臣身无长物,既然今日碰巧遇上,也该为殿下送上一份贺礼。”
陆少知拍拍手,他也要为这份礼物让路。身后有人端着红布覆着的器皿走上前,行至前列后,再由陆大人亲自掀开。
那是是一副脚镣。
铁做的脚镣,时间久了,上面有金色的锈迹,还沾着不知道何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