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瓦尔德点头，他没有为乔娜设定单独外出的权限，因此家中所有物品都由他一人采购，他不必担心乔娜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开这栋房子，他不必害怕在某个路口看到血流成河的妻子躺在冰凉的地面上。

“乔娜，等我回家，我们再出门转转，好吗？”贝瓦尔德问。

“当然可以，贝瓦尔德。”乔娜把脸颊放在贝瓦尔德的手心，她闭上眼感受到落在自己头顶的吻，这是贝瓦尔德亲近她的方式，除此之外他将乔娜视为细碎物，未曾太过靠近。

乔娜站在窗边注视着贝瓦尔德驾车远离他们居住的街道，她不会无所事事一整日，虽然贝瓦尔德的生活总是井井有条，但乔娜会找到事做。

“乔娜小姐的工作室该打扫一下了。”乔娜说。她的原型——贝瓦尔德的妻子，乔娜女士的遗物摆放在一间特别的房间，此前曾是乔娜女士的工作室。

乔娜会定期打扰这间房间，她听从贝瓦尔德的嘱咐，不会对屋内的任何一处进行改动，尤其是桌上没有看完的书和没有写完的观后感。

乔娜站在工作室中，她不会觉得不安，眼前所有物品对她来说都无比熟悉，她虽不是贝瓦尔德的妻子，但却与贝瓦尔德分享那位女士的所有记忆。

很奇妙的感觉，乔娜仿佛与贝瓦尔德一起爱着这位女士，她读懂乔娜女士生前所有的注解，她理解乔娜女士所爱的任何一句摘抄，她比贝瓦尔德还要接近乔娜女士的内心，甚至她能从遗物中以自己的方式接近这个已故之人。

乔娜在这个房间里找到只属于她的安宁，即便仿生人的内心不可能产生真正的波动，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在一定程度上与贝瓦尔德一样依赖乔娜女士。

“亲爱的乔娜女士，你对我而言是特别的存在。”乔娜在关上门的前一秒对空无一人的屋子说出这句话。

乔娜不可能对贝瓦尔德说这种违背仿生人原则的话，这会让她陷入麻烦，甚至有可能会被视为出现错误指令。

乔娜的生活一成不变，好在她不会觉得无聊，整理家务是她的工作，工作结束后她会自动进入休眠状态，而此刻她虽停止行动，但会在云端进行阅读与学习。

乔娜决定翻阅今日扫描上传的相册，是贝瓦尔德与乔娜女士的照片。

乔娜格外喜欢两人相拥而笑的照片，因为她从未见过贝瓦尔德如此开心的笑，也从没听说过乔娜女士为何如此开心。

乔娜不是这个爱情故事的参与者，她是代替人类保护这份爱情的旁观者，因此她不会真正爱上贝瓦尔德，同样也不会被贝瓦尔德视为妻子对待。

乔娜坐在云端花园的亭子中，这是乔娜女士最爱的花园，也是贝瓦尔德复刻出的秘境。

如果贝瓦尔德想回到这个地方，乔娜会帮助他进入睡眠状态后做一个有关花园的美梦。

乔娜最初需要整晚守在贝瓦尔德身边，丧妻之痛让他难以入睡，即便进入梦境，梦到的大多数是与乔娜女士有关的事，美好的回忆终有一日会化作利刃刺穿心脏。

乔娜醒来已是下午，窗外是白茫茫一片的雪景，她收到贝瓦尔德的信息，穿上外出冬装，等待对方回家。

贝瓦尔德没有想到乔娜会如此迅速，她站在门口等待他，手里拿着一把伞，似乎早已料到贝瓦尔德会带她去某处。

“我们出发吧，贝瓦尔德。”乔娜笑道。

一路上，乔娜跟在贝瓦尔德身后，但又像是引导者，带领贝瓦尔德前往他们的目的地。

他们最终抵达一条商业街，早早竖起的巨大圣诞树立在街道中央，贝瓦尔德与乔娜撑伞站在路边，一起欣赏这棵精心装扮的圣诞树。

“乔娜女士称这棵树为‘精灵之作’。”乔娜缓缓道来，她与贝瓦尔德常常进行类似的对话，乔娜清楚贝瓦尔德从不觉得有什么人能代替他的妻子，乔娜乐于作他们爱情的叙述者。

“她总会说一些浪漫的话。”贝瓦尔德说。

“此刻乔娜女士会说些什么？”乔娜问。

“大概是一些让人听了忍不住发笑的话。”贝瓦尔德给几个横冲直撞的孩子让了路，像是想到了什么，用戴着手套的手遮住上扬的嘴角，他说：“她曾不止一次说过如果有机会她想和孩子们一起在圣诞节当天来领取好孩子的糖果。”

“真可爱。”乔娜忍不住感叹，她望着飘舞的雪花，说：“我们那天来为她领好孩子糖果吧，贝瓦尔德。”

“……”贝瓦尔德与乔娜一起抬头看向圣诞树顶端的星星，想起与妻子乔娜一起漫步在雪夜的过往。

也许今后他的泪水还会止不住流下来，但总比最初那份痛苦要好一些，因为有乔娜的陪伴与帮助，贝瓦尔德不会只沉浸在悲伤中，他会让自己活在与妻子乔娜一起度过的幸福时光里。

“嗯，好。”

“到时候拿给乔娜女士看，如何？”乔娜提议。

她忍不住幻想乔娜女士惊喜的表情，她何尝不是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