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闪电划过天边，照亮了暗影，一个，两个，三个……狼形成了包围圈。它们团团围住媞妮，要将她作为步入夏季后的第一顿大餐。

媞妮的心里没有丝毫恐惧，她知道自己要死去了，仅能贴着树木，任高烧将她吞噬。雨水已经无法减轻半点身体上的难受，但她的心和它们一起下坠，渗透进了每一寸土地，之后会再次升腾，往空中去。仅是想到这一点，她就张开手臂，要让狼群将她吞吃。

“吃下吧！吃下吧！吃下吧！”狂风暴雨之中，媞妮喊道，声嘶力竭：“让我的血与肉和你们一同活下去！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吃下吧！”

被吃掉的不是她，而是狼群。高大的身影走到她的面前，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就这样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她躺在陌生的地方，绝不是草丛中间。

遮蔽了身影的人，同她说了话。在帘帐后的人，对她说，她本应死了，现在却还活着，她理应做出报答。

“让我报答你。我本应死去，如今还活着。”媞妮重复了他的话：“哪怕我的生命和蝼蚁一般，你还是救了我，让我报答你。”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曾将她俯视的贵族。媞妮不记得他了，对方却说他曾见过媞妮在竞技场上的英姿，希望她能用余下的生命，替他办成一件事。或者说，是他们。

“我察觉到有人在窥视，”她说，“但我不知道是谁。”

他们要找到一块红色的宝石，就藏在这罗马城中。可以肯定的是贵族手中没有。媞妮找到了，幸运的，抑或是不幸的。将她窥视的人出现了，说愿意实现她一个愿望，她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对方戴上了镶嵌了红宝石的面具。

媞妮拉着了迪奥的手，让他触碰她的脸庞。那是怎样的触感，迪奥无法描述，他像是在抚摸神圣的存在，并深深着迷。

“这里已经陷落了。不，早就属于他们了，不过到现在，他们才能出现在人前。”媞妮张开手臂，舞蹈般在空屋里转动身体：“其他三个不好说话，但瓦姆乌愿意倾听。他才是救了我的人，也愿意实现我的愿望。”

迪奥的身心都在颤抖，却还是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愿望？”他说。

“迪奥·布兰多，”媞妮将他称呼：“我可以帮助你，让你成为皇帝。”

迪奥没有想到，他会听到这句话。

“你也可以选择和我一起离开罗马。”媞妮说。

31

拥有一切，一无所有，二者之间的区别，与所有互相对立的概念一样，是可以转化的。

成为皇帝，曾经是拥有一切，如今也不过是傀儡的代名词了。既然任何皇帝，都要经由那非人一族的指定，他们如今还将让自己的族群踏上征服世界的道路，成为皇帝，同样也是登上世界之王宝座的机会。

相较之下，和媞妮一起离开罗马，根本不值一提。

选择，往往是没有选择。二选一，每一个都有陷阱。

“你也不是人类了，”迪奥说，“是吗？”

他能感觉到，不只是媞妮所说，不只是乔斯达先生的形容。媞妮身上有一种，他在出征前认识的那个女人，完全没有的。她学会了表现出高高在上，因为她确实已胜过他人，她无需任何修饰，就已是究极了。

但她和皇帝，和瓦姆乌又不一样。她的人的部分，依旧存在。哪怕在宴会时，她表现出的一举一动都好似经过训练的，但她的眼睛却骗不了人。

“我现在就要选？”迪奥说。

“你觉得我还会和以前一样有耐心？”媞妮说。

“离开罗马，你要去哪里？”

“所有地方。”

迪奥蹙起眉头：“我不知道乔斯达先生还有其他人会怎么想……”

“他们会当你死去了。”

迪奥抿唇：“我和你离开，是不是意味着，我会变成和你一样。”

“啊。”媞妮露出笑容：“你会成为超越人类的存在。”

既然如此，就无需再想了。

“我离开。”迪奥说：“现在就可以。”

他想要的，不只是坐在那个座位上，他想要的不只是依靠兵士们的守护。那样的话，其他人的武器都能将他轻易刺死。

而且，他认为现在讨好媞妮更重要，至少他不会立刻就死去。

他已有些认不清她了，在这漫长的一年中，他和她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真的？”媞妮按住他的肩膀，忽然又变成了身在竞技场牢狱里的那个女孩，眼中带着泪花：“太好了，迪奥，你能这么选，我真的很高兴。”

32

迪奥失去了意识。

他在疼痛中醒来了。

要吞没他身体的滔天巨浪，令他扭曲。短短瞬间，又或是无边无际的时光，他终于平静下来，眼前是媞妮的模样。她变得很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