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梦(二)(1 / 2)

苏侑被问住,清秀的脸上出现错愕。待他回过神,哑然笑了笑:“原是想问问二位姑娘来自何处,有何趣闻,不料竟反过来了。”

云窈耸耸肩:“大抵我们都是好奇心重的人,否则也不会跟你上来。”

“的确。”

苏侑赞同地点点头,眸中流泻出几分认真,“在下的确有不常与外人道的心事,今日赶巧遇见二位,总归今后也不会再见,说说也无妨。”

据他而言,宣平侯府有六子三女。

苏侑方才提过的兄长乃侯府嫡长子,名唤苏珏,已离世十年有余。

彼时,新帝只是一个不受宠的汾安王,同苏珏亲如手足。

朝庭之上,结党营私乃是重罪。是以,这段关系十分隐秘,知情者只有苏珏疼爱的小妹,以及无意间撞见的苏侑。

苏侑不过十岁,于众人而言是小小稚童,便用几颗糖哄了过去。直至他长大,皇位换了人坐,才隐约想起这段往事。

记忆中,兄长陡然消沉了一段时日,身形日渐削瘦,最后是死于武安王剑下。

苏侑长大后,展露出肖似兄长的才情,亦是对朝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曾向父亲直言,所梦所求,乃是游历中晋各地,体察民情为国效力。

不料,遭到了老侯爷的强烈反对。

老侯爷怒斥道:“我苏府男子不得在朝为官,女子不得嫁入皇室,违者,滚出侯府。”

因着苏珏同新帝的交情,宣平侯府即便承个虚名,依旧有享之不尽的荣华。苏侑不敢违抗父命,便顺着期许成为了一位文雅纨绔。

讼雀听完很是疑惑:“为何说‘父命难为’,他会杀了你吗?”

“这倒不会……”

“那还有何值得烦忧。”

苏侑头一遭听到如此理直气壮的言论,面上露出迷茫之色。

但显然,这番话像是一颗随意播撒的种子,也许会埋藏在他心底,永不见天日;也许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云窈礼尚往来,同他分享了南国与北月的风土人情,苏侑也说了不少繁安城的轶事。

其中最为稀奇的事,当属新帝一夜之间白了头。

三人相谈甚欢,直至日暮来临,一片明霞染红了天,与街上燃起的灯笼融为一体。

讼雀拉起云窈,朝苏侑道:“我们赶着去梦溪州,后会无期。”

待两道俏丽身影消失在街角,苏侑才猛然想起,梦溪州,那不是寻小倌的地界?

苏侑大骇。

*

难得来一趟,云窈大手笔包下二楼的雅间,讼雀则点了几位容姿出众的小倌。

繁安城的小倌多是罪臣后代,家境曾经殷实,于琴棋书画上颇有造诣。叫上一壶酒,听着清越悠扬的古琴,心头的烦闷顿时消散。

讼雀三杯下肚,略感失望:“酒味儿太淡,颜色么,也不及那位苏公子。”

能得讼雀夸一句好颜色,那可真是稀罕事。云窈屈肘撑着脸,慵懒地开口:“你对苏侑感兴趣?”

“没有。”讼雀急忙摇了摇头,“就是对比,对比一下。”

云窈倒是对新帝有些好奇。

据苏侑说,中晋国如今的圣上方过而立之年。既是一国之君,权势尽在手中,还有什么样的事能令他撼动至此,竟一夜白头?

说着话的工夫,小曲息了声,一男子弯身行礼:“不知二位姑娘可要看武?”

云窈奇道:“你们还会舞?”

讼雀则爽快地摆摆手:“看看看,快快有请。”

横在面前的屏风被撤去。

两位赤膊男子手持长棍走了进来,身上许是抹了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云窈登时后背一凉,她惊疑着回了头,见顾钦不知何时出了玉符,眼中火光滔天。

“是个意外……”她虚声辩驳。

顾钦凉凉道:“好看吗。”

“我又不是瞎子。”云窈勾着他的小指哄道,“最好看的就站在我面前呀。”

讼雀:“……”

窈窈从何处偷学来的甜言蜜语。

他不带感情地扫了眼讼雀:“人,我借走了。”

“请便请便。”讼雀亦觉得花楼不如想象中有趣,正欲出去转悠转悠,“窈窈,玩得尽兴。”

出了梦溪州,顾钦始终沉着一张脸。

云窈自知理亏,挨过去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上臂:“窈窈错了。”

“呵。”他面无表情地抽回手。

“……”

一时无话,两人肩并着肩,漫无目的地走在长街上。

待拐过几道弯,喧闹的人声渐行渐远。云窈用余光探了探,四处黑灯瞎火,是个干坏事的好时机。

她灵机一动,突然躬起腰,发出吃痛的抽气声:“我好像吃坏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