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到了七月,这几个月温惠过得却并不顺心,这天势真叫秦留芳说中了。
自立夏起吴州便再没下过一滴雨,七月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一丝遮阴的云也没有,晒得地上万物都没了生气,连吵人的蝉鸣都少了许多。
温惠坐在背阴的屋子里看着窗外,院子里晒蔫了的树枝一动不动,连一丝风都都没有,看得她脸上满是愁色。这个时候正是夏蚕吐丝的时候,可今年这一批蚕都热死了,夏丝是收不上来了。再照这样热下去,树上的桑叶都要晒焦了,秋蚕也没了指望。
且不说桑蚕的事,这么久没有下雨,稻田都干了,今年的稻子要是收不上,明年江南一带的口粮便成了难事。当初她听了秦留芳的话,让庄子里的佃户把水稻都改种了粟米,倒是少了一件操心的事,可吴州其他地上大多都还是种的水稻,那些农户可怎么办?
春耕之前,她倒也动过劝人改种粟米的心思,可没人信她的话。温惠也理解,毕竟这事她心里也将信未信的,稻子量产可比粟米多,若到时候没天旱这码子事,那些人又会把这事儿算在她头上。可哪知这天是这个旱法,再照这么下去,连粟米也要干死在田里。
“姑娘,您再这样愁下去,眉毛都要连在一起了。”红菱端着一盆冰走近屋子,放在了温惠身边,拿起扇子往温惠那方送着凉气。“天的事情谁也做不了主,您就算天天这样愁着也愁不来一滴雨,就不如放宽了心,歇上一段时间。前些日子咱们把能做的都做了,庄子上井打了,蓄水的塘也挖了,吃水用水都不成问题,您呀就放心吧。”
道理温惠自然明白,可她心里始终觉得有些不安。她记得当时秦留芳跟她说要天旱,她问会旱成什么样子,秦留芳却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只说什么天机不肯泄露,温惠只当这个人没谱,可如今再回过头去看,秦留芳彼时的欲言又止仿佛多了一层深意。
“红菱,地窖的冰省着点用,化了的水还是净的,再存进缸里,还能用。我这边送中午一回就够了,多的晚上给我爹送过去。”
红菱有些不明白,她家姑娘吃穿用度从来都不省着,府里的粮食银帛用几辈子都是够了的,怎么因这么一点事就紧着起来了呢。可既然姑娘开口了,她就算心中有疑,也只能照着做。
“是,姑娘。”
“天怪热的,你也去歇着吧,我在这儿眯会儿。”温惠才吩咐完,还没等来红菱的回答,一阵急切的声音就由远及近地传来。
“不好了姑娘,不好了……出事了……秦道长出事了……”
邹叔的儿子邹林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挂在脸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打湿了,一看就是疾跑过来的。
“林子,慌慌张张地喊什么呢!”
红菱轻斥着,午间本就安静,邹林的大嗓门儿显得格外突兀,听着让人心慌。
“菱儿姐也在呢,我找姑娘。”
邹林将视线投向温惠,看到她仿佛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姑娘,江刺史抓了秦道长,说是要烧了他求雨,已经把人架去了菜市口,您快去看看吧!”
温惠带人顶着烈阳来到菜市口时,菜市口已经被看热闹人围起来了,她扒开人群挤进去,就看到一个蓝色道袍的身影被绑在了木架子上,州府的人正往周围堆着木柴。
秦留芳被绑在高处,一眼也就看到了温惠,耷拉着的眼睛立刻就开始放光,扯着嗓子大喊:“温姑娘,快救我!他们要烧死我,救我啊!”
温惠也不回应秦留芳,只微微侧头,给府上的人使了个眼色,温府的人便立刻上前,踢开堆放的木柴,就要上去救人。
“哎哎哎!干什么呢!大胆!官府办事,没长眼睛吗!”
才码好的柴禾被人踢乱,州府的小差役自然不乐意,挡在了温府的人跟前。
“没长眼睛的是你吧,开清楚了上面绑的是什么人了吗?秦道长是温府上的人,一直以来循规蹈矩,凭什么你们说烧就烧?别理他们,去把秦道长放下来。”
邹林有了温惠在后面撑腰,说话也硬气了不少。
“谁敢!温府又怎么样,这是江刺史的命令,谁敢违抗就把谁抓起来!”
府吏大热天被叫出来干这活儿,心里本就不满,又碰到有人闹事,更是不耐烦,也不管是谁来了,只想快点办完事儿找个阴凉地儿歇一歇。
“我还怕了你不成,你说说我犯了什么事?凭什么把我抓起来?秦道长又犯了什么事,竟要把人活活烧死?”
府吏早就失去了耐性,说:“我跟你在这儿费什么口舌,来人,把闹事的都给我抓起来!”
“慢着!”一声女子的清喝传来,众人也都认出了她是温惠,下意识地给她让出了一条道。温惠踱步上前,走到说话的府吏跟前,慢声说道:“这位小哥看起来有些面生,应当是刚进职的吧。”
府吏见来人是个姑娘,穿戴的东西看着极好,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