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业(1 / 2)

赵家村的居住地建设大体呈直径在上的扇形分布,大队部在圆心处,赵家坐落在西边的扇尖尖上,那条直径就是村里的主路。

路是泥土路,但压得严实,近几天也没下雨,所以不算难走,几分钟后,苏立秋和赵继中就到了。

此时,正值晌午,队里干部们都回去吃饭休息了,只剩下大队长在陪着王小草等电话。

大队长也是本家人,同赵大伍家是一个祖宗出来的。

看见进门的母子俩,大队长很是热情,招呼苏立秋自己坐,然后一把抄过赵继中就玩了几个腾空飞,逗得小孩儿哇哇笑。

苏立秋发现赵家村的这些长辈都挺喜欢赵继中的。

难怪就算爸爸不在身边、妈妈怯懦,赵继中也还是茁壮成长成了一名开朗大方、懂事听话的小男孩儿。

大队部房间很宽敞,王小草坐在电话桌旁正嗑瓜子,苏立秋瞥见那翻飞的瓜子皮,环视一周后,挑了个离王小草最远的椅子坐下。

见此,王小草冷脸撇嘴,但片刻后眉头一皱,又不嗑了,拍拍手,挪到苏立秋跟前,悄声和她说话。

“老大家的,你这几天可是舒服了,又是躺着等吃等喝,又是红糖鸡蛋的补,你出去看,咱赵家村哪个媳妇像你这样舒服,可怜你婆婆我这么大年纪了,还从来没过过这么好的日子......”

“......哎!谁叫我心疼咱家承业呢,他在外当兵挣钱,我就得把他媳妇儿子照顾好,不给他添负担,是不是?妈对粽粽怎样,你是看得到的,就是对你,妈也从没举过棍子动过手,可不像村里那些打媳妇的恶婆婆;妈就是嘴直,说话不好听,但心是好的......”

“......这些日子,你两个弟妹可是整天发牢骚,要我做主的,我都当没瞧见,不准她们去闹你的......”

她说说停停,时不时瞄着苏立秋脸色,等苏立秋给她些反应,但苏立秋就是不接话,只幽幽望着她,眼神中还透露着几分“编,看你还能怎么编,反正我不信”的意味。

不动手?嘴直心好?苏立秋听信了就有鬼了,老太太还挺会忽悠,是看最近威势压不住她,转搞煽情卖惨了?

“你!”王小草快憋不住了,她哪儿哄过什么人啊,见苏立秋死活不张嘴,瞬间就没耐心了,但还是勉强温和。

“你怀孕的事,妈等会儿说给老大听,让他高兴高兴;昏倒咱就不说了,免得老大担心,再一个疏忽心急的,工作出错或者受伤就不好了,反正过去好几天了,你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你说是吧?”

苏立秋恍然:原来是不想让大儿子知道她把儿媳妇累晕倒的事啊,难怪对她变了个态度,还说了这么多好话。

不过,苏立秋觉得赵承业这不年不节的打电话回来,还指定让她接,肯定是知晓了这些事,所以王小草现在想她一起瞒着根本没用,但她懒得和王小草浪费口舌,也就点头应和了。

得到满意的回答,王小草愉快转身,继续嗑瓜子去了。

只要儿媳妇不说,她不说,老大就不知道,老大不知道就不会生气,不生气就不会减她生活费,太好了!

哎!儿子不好哄,儿媳妇也不听话了!

就在王小草又喜又忧、五味杂陈时,电话终于响了。

大队长抱着赵继中,迅速上前接起电话,“喂?......是是是,都在,我给......”

“喂,是老大吗?我是妈!”

一确认是赵承业,不待大队长递寒暄完,王小草飞快抢过电话,开始了她浮夸的表演,“老大啊,你终于打电话来呐,娘可想死你了。”

说着,她还故作流泪的吸了两下鼻子:“家里都好着呢,粽粽能吃能喝,你媳妇也好得很,就是妈最近照顾家里都累瘦了,衣服穿着都空荡荡的......”

太肉麻啦!王小草对着赵承业是走这个路线的吗?正在苏立秋愕然时,王小草脸色一变,语气不爽的应了一句:“她在。”

接着侧头,粗声粗气对她道:“老大叫你接电话。”

在苏立秋过去的途中,王小草还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告状。

当然不会告状。苏立秋接过电话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那头也没开口,只余一轻一重的呼吸声相互交映。

心突然嘭嘭嘭跳了起来。

忽地,电话里传来了一声低沉浑厚的叫唤:“立秋。”

只是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苏立秋的耳朵仿佛被电了一下,还有那“呲呲呲”的微弱电流声,竟让她有种又远又近、头晕目眩、陌生也熟悉的恍惚感。

过了个七八秒,她才在赵承业的再三呼喊中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后回答道:“嗯,是我。”

另一边,赵承业没察觉出她的走神,只以为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怕他,不想和他说话,因此他声线愈加放低,问道:“大妹给我打电话说你怀孕了?还累晕在地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