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若无,数多思绪化作种种疑虑,最后串成一条不太清晰的思路,埋骨之地狮麟骨,奔雷刀段胤,医圣徐天宁,以及虚无之地的孟开元……还有那个人。顾七几步向前,忽视了那些阵法,从已经干涸的尸水处取下了稍许土壤放进器皿当中,掩盖在面罩下的妖瞳掠过此处,他轻轻嗅了嗅周围的气味,在玄羽庄数多妖兽若有若无的气息中,果然闻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味道。
——魔窟隐月狼的气味。
那头狼没死在红土森林的坍塌的魔窟里,且在不久前于此地出现过。
玄羽庄地洞是一次,启灵城下这些也是一次。
顾七往后走了数步,身后传来了不一样的声响。
忽然间看到齐家少主齐则被护卫推着轮椅走到了这边,似乎也在查探着什么,只是片刻,坐在轮椅上那个病弱的男人便偏头看来,与先前数次在齐家中碰面,那非常自然的目光,似乎知道他在此处。
顾七只是看了齐则一眼,很快就从地底转身离开。
徒留齐则的护卫诧异地看向
那边,不太确认地询问道:“少主,需要我过去……”
“他不找我,便是没想在此地暴露身份。”齐则的脸色有点苍白,他的身体并不像其他人那么强悍,黄粱梦走了一遭,识海处还在隐隐作痛,他的手紧紧按住自己的两条腿,明知没有知觉,但梦里的疼痛仿佛近在眼前。他抬眼看着眼前的天魔阵,喃喃道:“但可以确定了,是同一拨人……没想到当年东海我对他们的猜测还是片面了。”
……
“所以你来我这几天翻着徐天宁的手记作甚?!”
江行风在药房中再次看到顾七的时候,已经有点麻木了,外面因为启灵城乱成一团,各地势力的修士全都赶来,连天麓山都有人过来了,这人偏偏几日都待在药房里,整日拿着徐天宁的手记看着,“你看这些莫不是要转行?当医修也不错啊!”
顾七把手记放回原位,却没有再多说什么,看到了跟在江行风身后进来的活尸。
这几日,医庐的常客就两个,一个是时常来翻医术典籍的顾七,另一个就是整天跟着医修们到处跑的活尸。自从血瘟疫后,医庐里的医修们对活尸都很好,见它经常凑在这边,偶尔也就会跟活尸搭话,说着说着,还偶尔跟活尸讲医术。
这倒是稀奇,说越多,这活尸仿佛跟能听懂似的,每次都兴奋地应。
“你别说,我师弟们都想着把这活尸带在身边。”江行风道:“前几日,医庐里有个修士入魔发狂,那时候刚好是这活尸救了我师弟一命,不然险些重伤,这不,那天后有人供着,见这活尸喜欢吃草药,每天就到隔壁院子用草药把它骗过来。”
关键吃点草药也就算了,这活尸跟被齐家那几个财迷洗脑似的,吃的草药都是贵的。
普通的草药都偏不过来,每次都得斥重金去骗,也就江行风那几个败家师弟,把神医谷的珍贵草药当礼物送。
“药熬好了吗?”顾七问。
问的是宿聿的药,宿聿自那天启灵城昏迷后,已经昏睡了整整七日。
若非江行风再三保证只是耗神过大,齐家小少爷跟那鬼仆从天天都堵在医庐门口,每日都要问一遍什么时候醒。
两人来到院子外的时候,顾七看到还未散去的雾气,是不见神明的雾。
屋内床榻上,少年还沉睡着,江行风已经轻车熟路地过去准备换药,招呼顾七过去帮忙。
顾七静静地观察着他,似乎试图从这张脸上,看到不一样的地方。
就像是喝药……少年喝药的习惯特别明显,遇到尚且可以的药汤,可以不动声色一饮而尽,但遇到不喜的药汤,眉头会轻轻一皱,哪怕竭力掩饰过不喜,还是可以从细微的变化里表现出一种不经闻的躁郁,那是一种非常孩子气的表现。
这个年纪,应该是更意气风发些,但这种表现却非常不合,在南坞山灵舟上时他还会假装示弱地骗取齐家人的同情,可随着天元城后,伪装这件事像是被他轻飘飘地置之脑后,惯性的骗人改变不了骨子里慵懒与随性,仿佛只是在
需要的时候,他才会装一装??[,骗一骗,达到目的就甩手离去,对四周所有人只有恰到好处的利用,并且不露声色地谋利。
看似漫不经心,但骨子里却充满着一种不信任。
不信任身边人,不信任盟友……说话真假掺半。
少年时睡着的时候有种别的感觉,很安静,与他骗人与布阵时完全不一样,脸孔平凡清秀,尤其是在闭上眼睛之后,脸上某些清晰的痕迹似乎完全消失了,变成了另一个陌生的脸孔,连着空气中的通灵血微弱的气味都淡了不少。
顾七稍稍伸出手,将落在旁边的被褥往上拉了拉。
只是这一碰,睡梦中的少年似乎动了动,转过头来抵着他的手背。
这个动作太自然了,就像是习惯性靠近的动作,像是幼兽寻找到了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