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有罪,惹了征哥生气,连累旁人,实在不妥。这般闹剧究竟为何,征哥不知吗?”
一瞬间,皇帝觉得有几分恍惚,继而是一阵难以抑制的狂喜。他知道废后服软了,时隔多年,她再次唤了这声“征哥”,也将她和那无耻小儿董明辰的孩子说成是“旁人”。
其实皇帝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废后为了保住魏弦京的命,摆布他的软语罢了。可废后终于放下她的尊严,肯与皇帝攀拢关系,甚至不惜言及旧情,彰显二人的熟稔。这就足以让皇帝心神震动了。自打她被那黄口小儿董明辰诓骗走,便再没有过这样的时刻了。
皇帝与废后实为青梅竹马,废后姨母乃是先皇皇后,将她收养宫中,那时宫中养子也只有皇帝与她年纪相仿,二人一同读书习字,缘分早成,可后来时过境迁,董明辰对她痴缠不休,竟让她移情别处,皇帝念她多年,怎会对她久违的服软无动于衷?一时胸中激荡,就连面上的狰狞之色都散了几分。
“将魏弦京送回侯府。”
皇帝紧紧盯着废后波澜不惊的面容,一字一顿道:
“魏弦京结党营私,煽动百姓,罪不容诛。不日遣入淮南平叛,不见成效,不得归京。”
“谢皇上宽宥。”
魏弦京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的母亲嘴唇轻启,声音淡淡,顷刻间给他定了一条坎坷的生路。他心脏隐痛,死死盯着母亲熟悉的面容,嘴唇翕张,却最终一个字儿都没有说出口。
他被侍卫架着拖走,拼命扭头去看母亲的容颜,却什么都没有看清。
——
三更时分,镇南侯府外却脚步声不绝,不多时,主院的灯火都被燃起,一时间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府医大半夜被喊了起来,带着学徒忙里忙外地捣药、煎药。世子进了门儿便已经意识全无了,血还未止住,老侯爷急得衣服都未穿好,就在门口团团转,二公子和三小姐围在魏弦京的床边儿,眼泪噗噗往下掉。
叶翎被安排在侯府一间不太引人注目的暗室之中。虽是暗室,但摆设华贵,本也是招待特殊访客的。她得了魏侯爷允诺,说即刻送信儿给齐王和宫中晋王生母文妃,明日便可得消息,尽力搭救蛇女。
可蛇女陷在晋王手里,叶翎便片刻难安。她辗转反侧,反复筹谋到半夜,便隐约听到前院喧嚣,出门探看,得知世子爷从宫中回来了。可是挨了板子,血肉模糊,气息奄奄。
叶翎掩着容貌,站在外围望了片刻,便悄无声息地离去了。贵人的命便是再坎坷,也比常人娇贵些,虽说世子此刻伤重,但有这般多的人忙前忙后地看护,想来会好起来的。
这么想着,她便独自踱步回到下榻的暗室,焦灼地等着天亮。她相信魏侯侠义,但若是明日午时仍不来消息,她便只能铤而走险,哪怕是孤身一人去自投罗网,也绝不能坐以待毙了。
可谁知天还未亮,昨日那名接叶翎入侯府的侍卫出现在她的门外,低声说道:
“叶姑娘,世子爷醒了,他听闻你在府上下榻,请你前去相见。”
叶翎整夜未眠,此刻衣着完整,推开门,对那侍卫轻声道:
“多谢这位大哥传信。敢问世子爷身子好些了吗?”
“姑娘不必言谢,世子已经醒了,伤势也处理好了,虽有些伤筋动骨,但熬些日子也可以痊愈。”
叶翎松了一口气,不过胸中巨石并未挪开,于是也只勉强对侍卫笑道:
“若魏世子是为我昨日刑场所为邀我相见,我便不叨扰世子了,还请世子安心养伤,早日康复才好。”
“姑娘,你瞧着年纪不大,可性子是真倔。”
那侍卫大哥无奈道:
“姑娘不必烦心搭救令姊之事,就算姑娘信不过侯爷,大可将此事说与世子爷。世子爷心思比侯爷更活络,和晋王打交道的经验也不少,说不定能帮姑娘大忙。”
叶翎被这侍卫三言两语说得动了心,已然抬腿跨出门去,行到一半才觉得有些草率,仿佛在携恩图报一般。可她确实急得火烧眉毛,蛇女在晋王府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她若是为自己,绝不会去求恩人再次出力相救,可若是为了蛇女,即便是再不齿,她也会开口相求。
刚踏进门,叶翎的目光便被榻上的男子吸引住了。她并非第一日见魏弦京这张如同被玉石堆砌而成的脸,可仍然心折于他眉目间的清朗正气和唇角若有似无的脆弱。魏弦京受了极好的照料,可依旧面色惨白,一看便知遭逢劫难,大病未愈。此刻他侧身半倚靠着床头,见叶翎进来后正了正神色,开口道:
“魏某谢过姑娘挺身而出搭救之恩,如今魏某缠绵病榻,无法起身执礼相谢,实属不该,还请姑娘原谅则个。”
“……”叶翎生平还从未被谁这么郑重其事地道谢过,满脑子还想着怎么言及搭救蛇女之事,一时竟语塞,傻愣愣地张着嘴,好半晌才道:
“世子,您言重了。”
她干巴巴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