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最近有没有做梦啊?”
笑容明亮的少女弯腰,拨开男人额头上的碎发,六月的阳光太刺眼了,贺司渺觉得自己看不清沈青青的样子,他有些恐慌地站起来,把她拉到屋子里。
拉到屋子里,关上门。
门关上之前,沈青青看到了不远处的乔想,和他身边的心理医生,他们站在门外,顾忌着什么没有推门进来。
沈青青知道他们在顾忌在盘算什么。
贺司渺这个王牌永远让乔想投鼠忌器。
沈青青漫无边际地想着,但才进门就甩开了贺司渺的手。
他太瘦了,骨瘦如柴,手就像骷髅包了一层皮,触感并不是很好,沈青青有些嫌恶。
他又犯病了,拉着沈青青躲在暗红色的窗帘背后,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他碰了碰她的肩膀,自己的身躯却像站不稳似的开始颤抖。
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瘾.君子看着他最喜欢的毒.品一样,青黑的眼下,是极度的渴望。
“抱抱我,抱抱我好吗,青青……”颤抖的唇部泛着不正常的青色,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倒下,极端脆弱和渴求的姿态足以激起一般人的不忍,但却没有打动沈青青。
他明明可以用力地抱住她来填满自己,可他没有得到允许,所以只能祈求,就算是难受得快要站不住了,他也不能伸出手去,环抱住自己的渴望。
求求你,抱抱我吧,求你了。
他倒了下去。
倒在沈青青的脚边。
分不清是第几次了。
他的毒.瘾发作得很频繁,早饭的时候,走在路上的时候,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深夜白天不分场合地发作。
他咬自己的舌头,用头去撞墙,摔东西,用匕首割自己的手腕,全身痒到发抖,冷汗浸湿肌肤,平时最爱干净的人,痛得在地上打滚。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有抱住沈青青,他才能得到片刻解脱。
但他不敢轻易触碰,他病态地把沈青青当作救赎,把她的意愿高高地凌驾在自己的渴望之上,所以要得到沈青青的允许,他只能固执地祈求。
真可怜。
沈青青看着快要碎掉的男人,几乎想不出他从前的模样了。
她也懒得想,整个人显得平静而冷漠。
窗帘并没有拉合,中间留白的地方有光照了进来,在暗色的屋子里,像一束光墙,这一束光墙把她和贺司渺隔开,泾渭分明如同两个世界。
终于,她蹲了下来,留着几分耐心对贺司渺说:“渺渺,最近有没有做梦?”
“没有…”他像一具会流汗的骷髅头,怪诞可怖,但他又脆弱得一碰就碎。
“那你有没有睡觉?”
“没…有……”
“渺渺,不睡觉会死的,你想让我心疼你吗?”
“不……不是的……”
沈青青发现自己逐渐擅长欺骗和辜负,她若无其事地说着好听的话,却连伸伸手都不愿意,她明明知道,只要她给这个人一个拥抱,这个人就会好受许多。
很显然,她实在是没有同情心。
地上的人疼得快哭了,沈青青却起身,抬脚从他旁边走过,打开了门。
“乔总,贺先生的情况很不乐观,如果长期没有睡眠,贺先生撑不过一年。”心理医生刷刷刷地写着观察笔记,“沈小姐能够缓解他的精神压力,如果让沈小姐说服贺先生配合治疗,是最好的办法……”
乔想没说话,沈青青在旁边,无声地挑衅。
“求我,求我啊。”
要我帮忙就求我。
乔想一动不动。
最爱的哥哥如同废人一般躺在地上,房间里充斥着哀求痛苦和呐喊。
和沈青青不同,乔想忘不了哥哥从前的模样。
鹿城只有一个贺司渺,十四岁就拿了全国游泳冠军,他喜欢运动,游泳和滑雪被他玩到极致,这些几乎是独属于贺司渺的天地,鲜花喝彩掌声奖杯。
乔想还记得他小时候不小心摔坏了贺司渺的一个奖杯,贺司渺毫不在意道:“没关系的,这个东西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乔想记得自己问过哥哥:为什么喜欢游泳滑雪这些运动?
贺司渺说:游泳有鱼的自由,滑雪有飞翔的自由。
哥哥最爱自由。
如今,最自由的风被锁在残破的躯体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骷髅般的身躯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卑微地祈求别人的施舍,再也没有真正站起来的时候。
怎么能不恨呢?
乔想恶狠狠地盯着沈青青,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晤…”沈青青皱眉,她很反感这样的接触。
“突然觉得,你那个肮脏下贱的母亲,还是让她死得太便宜了。”
乔想总是这么居高临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