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按照法律规定,您不用再支付我抚养费。”
大女儿这番话一出,杜荣的嘴唇恍然抽动,笑了一声,艰难维系:“秋秋,你还小呢,你刚上大学,正是要用钱的时候。”
“你不拿着妈妈的,回头就要从你奶奶手里拿,家里又不容易……”
“妈。”叶伏秋打断她。
她拼命地暗示自己,不要再激动,可眼前的视线就是不受控地开始变模糊,变酸涩。
她不想掉眼泪。
“我现在有资助人,他们对我特别好。”叶伏秋咬牙,把话说完:“供我吃喝,给我买东西,我几乎没有花过自己的钱。”
“那个阿姨,对我特别,特别好……”她话音消失,消耗全部力气去吞咽泪意。
“您别担心我。”
“您自己的日子,又没有很富裕,给我多一笔钱,你丈夫那边就会少你一份。”
“钱留着……过好自己的日子……”
杜荣满眼伤心,唰地掉了眼泪,无声流泪:“秋……”
叶伏秋使劲低头,愣是不掉一滴眼泪,把妹妹的抚养费拿好,“你过好自己的就够了,我们的日子也在往好处走。”
“别操心了。”
说完她直接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向祁醒所在的那桌。
留下杜荣悲恸地望着她消瘦却挺直的背影。
两碗面刚热乎乎送上来,祁醒看着她过来坐下,放了副一次性筷子在她手边,然后自顾自挑面吹热气,“给你也点了一碗,吃吧。”
“吃完我送你回去。”
叶伏秋点头,然后低着头拆筷子,挑起一大口面往嘴里塞,好像很饿的架势。
祁醒目光平静,始终看着她。
过了半分钟,祁醒叹息,把筷子放下,对她说:“叶伏秋,她走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叶伏秋突然爆发出一声呜咽。
咬断的,无法下咽的面条掉回汤里,再抬头——
祁醒的眼神闪烁一瞬,眉心微微折动。
视线里,女孩嘴里鼓鼓囊囊,双眼猩红,憋满了泪。
叶伏秋满脸的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眉毛皱成扭曲的形状,表情狰狞,整个人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她鼻尖耸动,眼泪啪嗒啪嗒全都掉进了面汤里。
她越是想要克制
,表情就越发令人心痛。
祁醒抽了两张纸,递给她,“咽不下去就吐出来,别哭着吃饭。”
他的嗓音就像暴风夜雨里的一轮拂晓,面条堵塞了喉咙,可却堵不住心里的痛楚,叶伏秋倏地伸手——没有拿纸巾,而是抓住了他的手。
她用力,指尖嵌进了他的掌心。
生疼的感觉惹得祁醒皱眉,却没吱声,任由她这样无声地发泄在他身上。
叶伏秋抓着他的手,攥的两人相触的地方泛着白色,等这股撕心裂肺的感觉一点点褪下去,她掉着眼泪,摇头。
像是在道歉,又像是在否决自己的痛苦。
祁醒没听见她们的对话,但凭借着简单的背景了解,和两人之间的表情,叶伏秋的动作,多少能推断出来。
他把纸巾塞进她手里,慢条斯理地强调:叶伏秋,没有人可以逼你忍着委屈。?[(”
祁醒咬重语气,带上一点训令的意味:“吐出来。”
叶伏秋捂着纸巾,把嘴里难以咀嚼的面全都吐了出来,不知为何,一瞬间身心通畅。
她的哭泣也终于发出了声音。
叶伏秋用手背不停地擦眼角,让这么多年,所有难过顺着如小雨般淅淅沥沥的啜泣一次发泄掉。
国庆假期中午的面馆人声鼎沸,热闹温馨。
气质不凡的男人就这样坐在这格格不入的地方默默陪着,看着女孩哭了很久。
…………
国庆假期就这样结束了。
那天吃碗面,祁醒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就走了,他说订了机票,立刻就要离开滨阳。
他来得突然,走得也仓促,这几个晚上过去,叶伏秋一直恍惚,不确定他在滨阳的那两天是不是真的。
告别了家人,她再次踏上前往霄粤湾的路途。
不同于上一次的忐忑和迷惘,这一次,她满怀着想念和欣喜。
明明不过两三个月,霄粤湾这座城市,这城市里的那些人,已经占据了她人生的重要部分。
温莉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到火车站提前等着。
叶伏秋刚出车站,就看见了司机叔叔,遇见亲切的面孔,她一下笑得明媚,朝他挥挥手。
“叔叔,”上了车,叶伏秋旁敲侧击地问:“家里人,今天都在吗?”
司机叔叔微笑回答:“都在的,今天难得热闹。”
她笑意一下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