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之师——蔡一零(1 / 3)

晚上的海滩是寂静的,杂音会被海浪带走,海风也会低头亲吻过旅者的伤口。月亮呆在天上,海面,落下一圈圈银色的涟漪。

“爸爸,快来呀!”

一个年幼的小男孩跑过。

海风吹拂脸颊,坐在台阶上的丁小雨望了过去——小孩提着蓝色的塑胶桶跑在最前头,而爸爸妈妈在后面追。

大人脚程快,两步并三步很快便追上了。男人一把抄起小孩高高举起,笑容灿烂,“嘿,抓到你啦!”

“不算不算。”小孩笑呵呵耍赖。

男人举累改抱着,女人笑眯眯掐小男孩的脸,“不算?那再来一局?”

一家三口走远。丁小雨注视着久久不能出神,而顾林溪看了看他的侧脸,看看海面,没有打扰。

直到丁小雨自己收回视线。

他坐在台阶上,望向有月亮的海面。“林溪。”四周很安静,顾林溪听见丁小雨说,“其实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是孤儿。”

他看向顾林溪,笑容有些苦涩又释然道,“很抱歉,让你现在才知道。”

是的,在过去的循环里丁小雨一直未向顾林溪“坦白”自己的身世。十年前能轻易对安琪说出口的事,却在顾林溪面前卡带。

他想,自己已经作弊了无数次,这对顾林溪不公平。

“小雨,你好笨哦,哪有人边说自己边道歉的。”顾林溪敛敛笑容,静谧的月光柔和女孩的神情,她的神情温暖又认真道——

“而且,说与不说你的权利。选择倾听的人人是不会怪诉说者中途离场。所以小雨,你不用和我道歉的。”

三三两两的人从他们面前擦过,海浪声中,丁小雨轻轻道,“那,你愿意当我的倾听者吗?”

“当然。”

在很久以前就是了。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打架。进入Ko榜是因为我爸…..”十七岁的少年顿了顿,视线垂下,“他是一个音乐家,一个怀才不遇的音乐家。”

……

在丁小雨的诉说中,他的父亲丁奇是一位才华横溢的音乐家,他经常对空弹琴,在山野间,在某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里。

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有。除了丁小雨,没有人能听见琴声,更没有人能听见这位怀才不遇的音乐家琴声里的灵魂。

因为音乐风格过于标新立异,不符合大众需求和主流,丁奇四处碰壁。事业上的不如意让他染上酒,经常把自己喝得醉醺醺。

而喝醉的丁奇会一改平日的公正和理性,将闷气撒到喜欢练武的儿子身上。他逼着年幼的丁小雨练琴,很严厉,很苛刻,那怕错一个拍子,都会被重重的打头。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丁小雨十岁。

十岁那年,一个台风天。丁奇兴奋的穿上笔挺的西装,拿着琴谱要去参加自己的发表会,丁小雨和许念慈不敢阻止。

那天的天色很暗,风很大。母子俩缩在房子里等。一棵樟树的树枝摔在地上,“碰——”一声巨响。

“没事的小雨,你爸爸他会回来的,没事的…..”许念慈呢喃。而丁小雨趴在紧锁的窗前,借着缺口看向窗外——

天是黑色的,连风都是黑的,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后来台风停了,外出的丁奇迟迟没有回家。许念慈牵着丁小雨挨家挨户问,“有没有人见过丁奇?”天渐渐黑了,村民们也打着手电筒去找。

路上,碰到一个经常钓鱼的人。他说自己好像远远的见过,一个男人曾经在站在台风里忘我的对空弹琴。

后来十岁的丁小雨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在家附近的一条河里。

再后来,他跟随许念慈搬到南区城里。房东爷爷人很好,在许念慈加班的晚上,他还经常叫丁小雨去家里吃饭。

而念国中的丁小雨,也经常瞒着大人周末去打黑工补贴家用。许是丁奇的离世,又或者为了记住什么,丁小雨不再抵触钢琴。

即便是一架廉价的电子钢琴,加班回来的许念慈也会听得如痴如醉,坐上好一会儿。

琴声停,她呆呆的注视着。

丁小雨没有动,他知道许念慈在想谁。

就这样又是好几年。

直到国中二年级,丁小雨在学校里上课接到家中传来的噩耗。

深处的,不敢触碰的记忆被挖出来,像搁浅的鱼曝晒在顾林溪面前。而顾林溪看着丁小雨眼里只有心疼。

这些,小雨从未向她说起。

额前的发梢微动,单薄的少年抬头,手撑在身侧,“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鼓起勇气拦下他,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要是十岁的他再勇敢一点,要是那天不是台风天……

即便和汪大东王亚瑟走了一遭,丁小雨猜到父亲的死或许有黑龙的手笔在——他依旧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