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宋秋亭牵着牛眯着眼睛,他顶着雨一步步走在小路上。草鞋沾满泥巴脚下打滑,丁小雨去扶,宋秋亭却穿过他的手臂摔在地上。
村里的路是村民挑着担子,用黄泥和石头一担一担堆起来的。幸好今天下雨,宋秋亭只是摔进水坑里。
一个穿着蓑衣的村民路过,他出门干活见天灰蒙蒙的,出门前便披上防雨的蓑衣。果不其然——
这雨真大啊。
他背着锄头往家走,在路上望见一个小孩牵着牛,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这不宋诚屋里的大儿子秋亭吗?
宋诚是外乡人,也是个老实人,大善人,曾经帮了村里大大小小不少忙,可惜老天不公……留下一双儿女,妻子、六十多岁的岳母。除了大儿子宋秋亭,家里都是女性。
命苦啊。
因此宋诚走后,村里的人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这孩子怎么还摔了!?
“秋亭!”
站在雨里的丁小雨听见一声焦急的呼喊,扭头,一个穿着蓑衣的老人,年纪约莫六十左右,他背着锄头朝宋秋亭跑来。大人步子迈得开,几步路便到水牛身边。
摔倒的宋秋亭被呛了水,下一秒他被人从地上捞起,“秋亭,秋亭!没事吧你?有没有摔倒头?”
宋秋亭蹲在地上摆摆手,他扣扣嗓子眼,吐出污水。虽然只喝了一点点,但是还是觉得恶心。“咳咳——”
老人给他拍拍背。
宋秋亭咳完站起来,“刘阿伯……”
“没事。”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刘阿伯直接抱起宋秋亭坐牛背上,然后捡起放在地上地锄头,牵起牛,一大一小的声音从雨里传来。
“你这孩子,下次看天不对就马上跑嘛。”
“那个,蛐蛐……”
蛐蛐?
丁小雨皱眉,不知道他为何想记了向阳。
“诶,是不是在西茅坡抓蛐蛐又睡着了?你也不怕你妈妈骂你!”
“我妈不会骂我……”小男孩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一会儿,一座熟悉的房屋出现在丁小雨眼前。瓦顶、土砖、院子里的洋槐树。因为正值盛夏,洋槐开花了。
远远望去像雪白的铃铛。有的挂在树上,有的被雨打在地上。天和地都是雪白的。
一个面容慈目的老人坐在屋檐下,神色焦急的张望着什么。她身旁放着几篓花生。
花生原本铺在院子里,见天色不对,便急急忙忙地用灰斗和扫把将花生收进竹篓里。
“阿嬷———”
李秀兰嘴张了张,刘阿伯牵着牛进了院子里。宋秋亭从牛背上滑下来,怯生生道:“阿嬷……”
李秀兰起身篓筐都差点踢倒,“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啊?”宋秋亭缩了缩。“好了,快去洗澡,你妈妈烧了热水。”
宋秋亭跟刘阿伯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然后推开木门,进了屋。
李秀兰:“老刘,今天谢谢你啊。来屋里坐坐吧,吃顿晚饭再走。”
“秀兰姐,这话说的就太折煞我咯。谢什么,都是一个村里的。饭我就不吃了啊,我孙子还在家里等我…..下次啊,下次叫秋亭来我家吃饭,我孙子老念着他‘秋亭哥哥’。”
“好,好路上慢点啊。”
刘阿伯走出屋檐,他背着锄头,棕红的蓑衣落满透明的雨。他走远渐渐成为一个点,雨纷纷,山村雨雾朦胧。
……
宋秋亭洗完澡出来,李素心没有责备,只是点了点他的额头,“下次见到乌云要跑哦知不知道?”
他的这个儿子,有时候太安静,太乖。因为太懂事,所以偶尔不那么懂事,李素心才会没那么难过。
宋秋亭顶着擦了没干的刺猬头,点头。
“去吧,去看看妹妹醒了没。水烧好了,叫阿嬷洗澡。等会儿妈妈要煮饭了。”
宋秋亭安静的点点头。
他坐在架子床上,三岁的妹妹安静地睡着。似乎梦到什么好吃的,宋雅雅咬咬自己的手指头。宋秋亭伸出手指戳戳妹妹软软的脸。
窗边红木桌,一盆洋甘菊开得正好。因为下雨,李素心将它收进来。
厨房烧着柴火,屋里亮着黄色的灯泡。
宋秋亭坐在板凳上写作业。
“咚咚”切菜声。
丁小雨收回视线。
他坐在屋檐下的柴木上,一只淋湿的小橘猫蹲在柴上洗脸,少年撑着下巴看着它——
这只猫,好眼熟。
小猫似乎也察觉什么,停下洗脸,拘坐着回头,看看旁边又看看前面。
屋檐的雨连成透明的丝线。
风吹过角落的小草,绿色的猫瞳眨了眨。
……
大雨过后,宋雅雅发现了柴堆里的小橘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