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珺薇以一贯的冷静与理智,分析着“在我眼中,爹娘并非顽固不化的家长。只要我们坦诚以待,许多看似不可逾越的障碍其实都有化解的可能。”
她目光深邃,语重心长地对裴煜说“倘若你从一开始便选择开诚布公,或许,一切尚有回旋余地,不至于走到如今这般剑拔弩张的地步。”
裴煜心中五味杂陈。
他的心中,父亲严厉苛刻的形象早已深入骨髓。
母亲虽然慈爱有加,但在涉及与父亲原则冲突的事情上,总是无奈地劝他忍让妥协。
因此,当韩悦儿提出浪迹天涯的提议时,他瞬间被那份自由所吸引,却未曾深思这对视家族荣誉为生命的父母来说,将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此刻,裴煜脑中一片混乱,不由得脱口问道“照你看来,我应当如何是好?”
盛珺薇微微挑眉,带着一丝疑惑凝视着他“你确定要向我寻求答案?”
裴煜顿感语塞,试图做最后的争取“那么……至少不要阻挠我们,可以吗?”
盛珺薇神色淡然,回答得滴水不漏“我能做的最大让步,便是不主动去破坏你们的关系。至于帮助你们取得父母的认可,恕我无能为力。”
话音刚落,裴煜便意识到自己的请求是多么荒诞不经。
让正室妻子去协助说服父母接纳侧室,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面露尴尬,羞愧地掩面“抱歉,是我失言了。”
“没关系。”
马车在石板路上悠然前行。
裴煜素来不善言辞,更不喜无谓的闲谈。
而盛珺薇亦习惯于他的寡言,从不刻意挑起话题打破这份宁静。
他随手从一旁取下一卷古籍。
然而,此刻他的心绪却难以平静,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在他眼前无法凝聚成清晰的篇章。
他全然被今日的一幕幕震撼场景所占据。
谁能想到,那位平日里举止优雅的莫氏,竟在光鲜外表之下暗藏一颗阴狠毒辣的心。
莫氏固然蛇蝎心肠,但陈泽的原配夫人与亲生骨肉仍安然无恙。
身为一家之主,陈泽大可选择接纳原配。
裴煜设身处地,设想自己面对这般情形,那条潜伏在身边的毒蛇所带来的不安与威胁,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他急切地想要知晓这场风波的最终走向,而盛珺薇仿佛洞悉他的心思,告诉他明日便会水落石出。
她深知裴煜并非轻率之人,不会轻易泄露秘密,坦然道“陈员外向来重情重义,依我之见,他必会选择原配。”
裴煜闻此言,心中一块巨石悄然落下。
次日,陈泽果真毅然决然地与莫氏和离。
莫氏初时坚决抵抗,企图以泪水与哀求挽回。
但陈泽逐一列举她的种种恶行,明确表示倘若她执意不肯和离,唯有休妻这一条路可走。
莫家为了维护家族颜面,不愿女儿背负被休弃的耻辱,无奈之下只得代替她接受了和离协议。
此时的陈泽,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畏惧莫家权势、狼狈逃往乡间避难的商人。
即使莫家对此愤怒不已,也无法再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尽管断绝了夫妻关系,陈泽并未对莫氏赶尽杀绝,他在和离之后慷慨赠予莫氏一笔足以安度余生的巨额银两,并默许陈景浩跟随母亲离开陈府,开始新的生活。
云莺正在厅堂内向众人讲述这场变故,气氛一时之间紧张而凝重。
就在此时,盛紫嫣神色慌张地冲入,打破了厅内的平静“少夫人,大事不好!”
盛珺薇斜倚在软榻之上,听到盛紫嫣的惊呼,她只是慵懒地抬起眼帘,淡然问道“何事让你如此惊慌失措?”
“公子他又把那女人带回府了!”盛紫嫣急得面颊泛红,“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说服夫人,竟然同意那女人再次入住月下阁!”
盛珺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仅此而已?这有何值得你大惊小怪的?须知,公子身为男子,自有他选择伴侣的自由,无需过多置喙。”
裴煜破天荒地踏足这处院落,张氏闻讯,早已守在门口。
盛珺薇在一旁默默观察,心中却是一片忧虑。
她深知,若韩悦儿再不归返,张氏就要开始提及那令她头疼的圆房之事,甚至催促她早日为裴家诞下子嗣。
这些世俗的期待与她内心的追求却是如此格格不入。
这一世,她只愿独守心田,沉浸于修炼之道。
毕竟,无论哪个女子有幸为裴家开枝散叶,她们的孩子都必须毕恭毕敬地唤她一声“嫡母”。
她又何苦在男人的恩怨情仇中苦苦挣扎?
一旁的盛紫嫣再也按捺不住,满脸愤慨地开口“恕我直言,少夫人您也太软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