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下午四点。
西宫鹤影总是招摇过市,可当他换了一身普通衣服,将稀奇古怪的鸽子们从身边赶走,又戴上普普通通的黑框眼镜、压一顶呢绒的帽子,就完全看不出是那个肆意乱跑的大白鸟了。
完美混进下午街上热热闹闹的学生群体当中。
他是来接人的。
“快斗!”西宫鹤影小跑两步,成功躲开了一涌而出的学生,精准找到了那个推着自行车、身边跟着一位女孩的少年。
“嗯?”黑羽快斗下意识嗯了一声,他性格活泼且招摇,虽说夸张,人缘却一直很好,这会儿觉得声音耳熟,只以为是有隔壁班的同学来找他,“叫我做什么——鹤影君?”他声音渐高。
“你怎么今天来这里了?”
“来看看你,不高兴吗?”
“我以为你在准备横滨的魔术巡演。”
“确实是。”西宫鹤影套着见领口宽松的长袖,看着又高又出挑,“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来这边走一趟,我得给月昳办理入学手续。呀,青子,你也长大了很多嘛。”
住在黑羽快斗家隔壁、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青梅竹马,中森青子,如今和过去那个可可爱爱的小女孩不一样了,初中一阵发育,现在穿着水手服已经很像一只合格的美少女。
以前西宫月昳还住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就经常玩到一起去。
但西宫鹤影就有点距离感了。对于快斗和青子来说,他更像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早早就事业有成,能和黑羽快斗的父亲交流魔术,还从来不会放弃进步,一直不断学习新的魔术,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创新的不少魔术都获了奖项。他们没有看见过这个邻家的大哥哥有玩耍的时候,就连弟弟西宫月昳更多时候也是沉默地窝在家里,小小的一只,抱着极其厚重的书。
他们一起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静谧的河道边,夕阳悬坠。
“月昳最近回国了?”青子想起以前的事情,问道,“他也要来这里上学吗?”
“嗯,现在暂时住在横滨。”下学期就要读高一,准备过个平静生活的西宫月昳特地挑了能见到幼驯染的学校。
黑羽快斗:“横滨?那边不是很乱吗……”
西宫鹤影没回答这个问题。他步子长,要放慢速度才能让两个少年少女跟上:“有我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下周在横滨的演出你们愿意来吗?就当我免费请你们去旅游。”
免费的游玩。
但横滨终归是有些危险,两个人都觉得应该回家问问家长。
西宫鹤影没有陪他们一路走到家里。他说自己得去购买魔术道具,就停在了分叉路口,目送他们离开。
夕阳还挂在地平线上,只是颜色更红,把人的影子拉出长长的一条,扑在充满沙石的河边小路上。西宫鹤影收敛了笑容,脚尖不耐烦地在地面上踢了两下。他阴郁的时候也很难摆出难看的脸色,只是冷冷地往边上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跟他到此处的鸽子们停在电线杆上,猛然俯冲——
咕咕和鸽鸽之薅你头发大法!
两个穿着黑衣、带着口罩的家伙大概是没见过这种阵势,只挥着手阻挡。鸽子们尖锐的喙专门挑薄弱的地方去啄,眼窝、喉咙,用来牢牢抓握树枝的爪子揪住人的发丝,再振翅扑棱。
头发和鸽羽纷纷扬扬,黑黑白白。
“唉。”西宫鹤影压着帽檐,神情漠然,那两人竟是没看见他是何时到他们身边的,“对小孩子也想下手,真是人渣。”
他的手指不太纤细,骨骼匀称且筋骨灵活,白皙但不至于柔弱,甚至能爆发出想象不到的力量。
“咚!”“啊!”“咚!”“啊!”
“我一点也不喜欢暴力。”他喃喃自语,“也许你们老大会知道,我只是一个可怜的情报贩子。魔术师的手怎么能用来打人呢?”
也确实没揍人,只是很和谐地让脑袋的正前方和河道边的水泥地面亲密接触了几下,就当提前给这漂亮的河水拜早年了。
“谁派你们来的?”
“唔,不说也不要紧。”西宫鹤影打了个呵欠,“我没空陪你们玩,正巧有个朋友在东京,他最喜欢你们这样不爱说话的家伙了。”
拷问当然得交给专业的人来。
不久后,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路旁。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年轻人,他戴着副金边眼镜,西装口袋里夹着一支钢笔,发丝梳成三七分,服服帖帖地贴在额头。这人两三步小跑到副驾驶的位置,弯腰开门:“您请。”
于是副驾驶的人懒懒地出了车门。
他实在是太大块头了,身上穿着西装也完全没有文艺绅士的气质,反而一副胸肌要把衣服撑爆的模样,没有胡子,也没有纹身,但怎么看怎么像浓眉大眼的土匪。
三人无言,西宫鹤影和他的视线交接,又错开,避开视野重复。马甲之间不需要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