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南池醒来时又是猝然睁开眼睛,一口深深的呼吸,直灌进腹底。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牙床上,而不是刚才晕倒的巷子里,她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张床上的。
看着这个房间的内置,应该还是在将军府,闻味道,院子里种的应该是杏花。
连她呼出的气息都充满了杏花的沁馨。
南池记得自己晕倒前正和裴夙说放了她大哥哥的事,眼睛一晃就头重脚轻的栽倒了。可她听出大将军的意思是不放。那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衣着朴素年纪略长的丫鬟进来。“姑娘可醒了。”
南池撑着起身。“劳烦这位姐姐了,我这就起身回去。”
丫鬟歪头一笑。“回哪儿去?大将军说让姑娘住在葇杏院,可没说让姑娘回去。”
南池一愕,幡然明白过来。“是否已经放我大哥哥回去了?将军之意可是让我换回我哥哥?”
丫鬟满脸茫然。“奴婢只是伺候姑娘饮食起居的,别的事一概不知。”
南池面无血色的走到门口,一手搭在门扇去,停在高高的门槛里。清风阵阵,花香隐隐,碎石铺就的□□一直通向门口。
窗前的花圃里栽着两株杏树。北墙上开着一个小窗户,两个木制的窗扇向外敞开着,微风拂过,带来阵阵凉意。西墙上几根长的竹竿架子上爬满了花藤。
南池迈出门槛。
“姑娘!”丫鬟唤道:“您身子虚弱,还是吃些东西吧。已经给姑娘备好了吃食,说话就能送过来。”
“我家里有饭吃。”这句话飘忽的似不是她说出来的,而是路过的风留下的。
丫鬟望着她黯然楚楚的背影,纤窕消瘦,似有道不尽的坚忍。
南池垂默的走了很久,直到她发现自己身处在花园之中,才知迷失了方向。她一路问着凡是遇到的人,这才出了将军府。
自家跟着她来的马车已不见了踪影,估摸着是回去了。也没必要在此等上一宿的。
她又一路问了许多人才回到练府,只能说是真的筋疲力尽。
门房看五姑娘回来了赶紧去禀报了赵大娘子。以至于练南池还没走几步就被大娘子身边的周大娘及两个丫鬟带到掬月斋。
被丫鬟用力一按,她本就虚弱的身子一时禁不住,膝下一软,踉跄着跪到地上。
周大娘跟赵大娘子低声耳语几句。那赵大娘子也是精神不济,撑着身子坐在这儿等消息。“你回来了,大爷呢?”
南池垂眸。“眼下,眼下还回不来。”
“那你回来干什么?”赵大娘子喝道。“还不在大将军府伺候着。难道是你伺候的不好被赶回来,连累了大爷也没被放回来?”
南池试图跟上她的逻辑。
靳姨娘见缝插针道:“宽衣解带的伺候了大将军一夜,结果被人破抹布似的赶了出来,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我看你是没指望了,能给韩国舅做妾都是你上辈子修来的了。”她故作难以启齿的用帕子掩唇一笑。“丢了身子又坏了名声,若被韩国舅知晓退了亲岂不是要一根绳子吊死了。真是笑话!”
南池诧异的看着靳姨娘,她好像忘了自己也是妾,嘲笑别人做妾于她有什么好处呢。
南池捂了捂肚子道:“母亲,我自昨日起到现在水米未进,容我吃些饭吧。”
“你还有脸吃饭,干什么什么不行,吃也是浪费粮食,你就在这儿跪着。大爷什么时候回来你什么时候起来吃饭。”
靳姨娘又在旁边讽刺道:“走的时候吹的天花乱坠,好顿给我们脸色看,我就说她不行。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吗?大爷都看不了的病你就能手到病除。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赵大娘子厌恶的瞪着她。“我真是急晕了才会相信你的鬼话。”
孙姨娘不忍的劝道:“兴许期间有什么曲折,让五姑娘吃些东西再细细的问,我们知道错处在哪儿,也好在上头想想法子,毕竟只有五姑娘一人去过大将军府。眼下救出大爷才是要紧,罚不罚五姑娘没那么要紧。”
练南溪道:“孙姨娘说的有道理,当务之急是救大哥哥,其余的事都可以往后挪。”
南池徒悲道:“我没有什么细节可说的,将军府我尽力了,随你们怎么想吧。”
孙姨娘暗急,这孩子,这个时候犯什么倔,饿的还不是自己的肚子,先吃饱饭不比什么都强。何必这么实在,吃饱了随便编几个由头糊弄糊弄就可以回去了,何苦跪在这儿。
靳姨娘拍巴掌大笑。“孙婉瑜,你愿意装好人,人家还不领情呢。”
南池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只觉得天色偏晚些,她虚弱的身上开啊一茬一茬的冒冷汗,眼前的一切也开始模糊涣散,如何用力都无法聚焦,且听觉和嗅觉也罢工了,是身体在告急了。
这种感觉她熟悉,就是晕倒前的极限。
她摔在地上的那一刻是不觉得疼的。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