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哄骗
锐利阴翳的目光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她,阮流卿被这突然的质问逼得心更是一凛。
还没从得知自己有了孩子的震颤中回过神,复又被接踵而至的逼仄弄得更是慌乱。
她大脑一片空白,清泠眸间尽是迷茫和不安。孩了……
风适时的游进来,吹得帐幔坠着的珍珠铃铛脆响,交缠在一起,正如她此刻的心境。
她竟有孩子了?
有了同晏闻筝的孩子?
不知不觉的,她感到一阵痛苦混沌,思绪似堕入了无丈深渊一般,呆呆的望着她,渐渐的各种念头在头脑中涌过,可太过复杂纷乱,她什么都抓不住。只觉得自己的眼里似又畜出了泪花。
可转眼间,她便在这潮湿泥泞的深渊迷雾里看清了扼杀她所有生机的恶魔。噙着嗜血的森冷,一寸一寸的爬了出来,最后爬到她面前。“嗯?”
很短的音节,却勾勒着无尽的凶残和威胁意味。若她说错话了,她可能又会承受狠狠的怒火。可他又凭什么呢?阮流卿咬着自己的唇瓣,记得两人刚行那事之后的翌日,他便叫人给她灌避子汤。
是他不想自己怀上他的孩子的,而今又在这里装什么?阮流卿瞪着他,哽咽着,一字一句说道:“这孩子,我不要。”她从未如此决绝过,哭腔颤抖的声音在寂静幽谧的居室内无比清晰,晏闻筝清清楚楚听见了她说的话。
幽眸微眯了起来,若渗出铺天盖地的戾气和寒意。冷肃声音更是恍若从地狱里传出来,“再说一遍,卿卿。”
他依旧唤着她卿卿二字,可扣在她后颈的手已畜满了力道,凶猛的下一瞬便要掐死她。
阮流卿泪流着,眼睛通红。
“晏闻筝,你先不要我有你的孩子的,也是你先给我灌避子汤,而今你……“避子汤?”
晏闻筝长睫微颤,打断她开口,眸色稍黯了些。转而一瞬,便想明白了。那日极致淋漓的酣畅后,他将所有都交给了她。多的包都包不住。
可还没将人带回去,便接到圣谕要他即刻出京去接白罡那老儿,事出紧急,他又不愿将人假手于人,匆忙送回去后留下一句“好生照顾“才走。而今看来,竞是底下那些奴才太过愚蠢,弯解了他的意思。阮流卿看着晏闻筝的反应,不由凄苦冷笑了声,转而别开了脸。“晏闻筝,你不用装了,总之这个孩子我是不会生下来的。”“我说过,卿卿没有选择的权利。”
男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她堵得哑口无言,更还噙着一道假惺惺的笑意凝视着她。
阮流卿被他强势掐着脸与他对视,那张精致绝伦的脸上的笑更是刺眼,苦楚的涩意缓缓包裹在喉间,阮流卿咬着唇,都快渗出血丝。“我就不要这个孩子。”
憋了许久,她从碎了的心里挤出这句话,可根本对晏闻筝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他忽而笑了,笑得胸腔都在震动,又是扭曲又是疯执。阮流卿怕极了,没曾想被晏闻筝大掌扣住细腰一捞,摁进了他的怀里抱着。滚烫的温度烫灼,更充斥着他的气息,阮流卿伸出柔弱无力的手儿推他,可根本推不开。
转而竟又被扣着后脑吻了下来。
吻和迅猛,亦很可怕,她哭着避开,可她躲去哪儿,吻便落在哪儿。她如何也逃不掉。
最后,她折腾的没力气,被男人摁着狠狠的亲,舌闯进樱唇,要搅着她的小软舌才罢休。
缠得很缱绻,亦很羞耻,近在咫尺的啧咂出水声。阮流卿受不了,手脚发软,被抽离最后一丝力气,转而被晏闻筝抱坐在身上亲。
亲得天昏地暗,他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不知过去多久,阮流卿都麻木了,吻没了初时的霸道和强势,反倒是细水长流的温和。慢慢的,轻轻的吻着她,同她十指紧扣的手松开了,阮流卿竞又一瞬的无处可依,无助的摸索着,攥紧着他的衣襟。可转而便被带着勾在他的颈项,阮流卿身子一颤,意识还尚存着,清楚知道自己不能这样,想退缩回来,可稍许被缠腻的吻蒙住了心神。不知过去多久,她骤然听到门口似有人跑了进来,声音很急切,在迷离的混沌中若寺庙的晨钟般震人心神,阮流卿陡然睁开眼,看见的是近在咫尺的、晏闻筝阖住的面目。
浓睫在冷白妖冶的脸上映出浅淡的阴翳,察觉她睁开眼来,亦幽幽掀起来了眼皮。
深渊骇人的眼神是同他闭眼时模样大相径庭锋利恐怖。可现在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没余暇关注晏闻筝,可他并不松开她的唇舌,闭上眼还想再加深这个吻。
然突如其来透进耳朵里的一声"姐姐"吓得阮流卿身子猛然一颤,睁着眼睛,反应过来慌措的推开了晏闻筝。
可她没想到,自己这一推,竞轻易的挣开了晏闻筝的怀抱。她顾不得那么多,急切的望向立在门口的少女,却见其早已如失了心魄般傻傻的瘫坐在地上。
“姐姐……你…你们……”
与她仅有眉眼相似的娇俏脸蛋煞白,双眸瞪得极大,又是难以接受又是恐惧。
阮流卿耐着疼从晏闻筝身上下来,可还未靠近,便被少女凄厉的一喝。“你别过来!”
“霜儿……
“你不要过来!”
阮流卿无地自容,更是凄惨绝望,她反应过来方才的一切,分明和晏闻筝在争执在剑拔驽张,怎就和他亲密成了那样。亲密的不知羞耻,现在嘴里都还尽是他的味道,他的气息。而偏偏,这一切都被霜儿撞见了。
“你们…你们怎么能那样?”
阮流霜撑在地上,通红的双眸满是愤怒和失望,眼泪还留着,一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亏我还担心姐姐,没想到你们”
她站起身来,一边摇着头一边后退,“你不是我的姐姐,你不是我的姐…呢喃的话尽是失望透顶的愤怒,阮流卿紧握着手心,眼泪亦流了下来。她走上前,仍想触碰自己的妹妹。
“霜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难道我刚才看见的是假的吗?”阮流霜抬起眼来,瞪着她,视线稍移,想落在珍珠翠幔之后的男子之上,然并没有看到,她便痛心疾首,有些看不下去。她深吸一口气,道:“或许父亲那日在祠堂的做法是对的,或许你就该……该……
剩下的,她没说完,阮流卿却能明白,霜儿的意思是她那日在祠堂是该被父亲处死吗?
这是自己自小爱护到大的妹妹口里能说出的话吗?阮流卿心被狠狠揪疼,愣了许久,在看清其眼中的憎恶时,泪跟着从眼眸里流下来。
“够了。”
阮流卿颤了颤眼,斥道,紧紧攥着手心,身形有些微晃,满是悲凉道。“你走吧,若你不想认我这个姐姐,我亦不会逼你。”听到她这话,阮流霜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她,“你你!那从此以后,我也再不是你的妹妹!我恨你!”说罢,提着裙摆便跑了出去。
阮流卿无意去追,久久站在原地,心一直疼的厉害。脑子更是混杂的如同浆糊,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发展成了这样,为什么她会有了晏闻筝的孩子,为仁么霜儿口口声声说怪她?自己当真有错吗?可明明,她每一步都身不由己啊。
越是想,阮流卿越觉得自己被黑暗笼罩,忽而又被身后而来的晏闻筝整个抱住。
他俯身下来,从身后揽住她的腰肢,似笑非笑道。“没想到啊,卿卿的妹妹亦如阮逢昌那般待你。”声音很低,尽是隐晦不明的深意和掩藏不住的幸灾乐祸。阮流卿咬着牙,不想在他面前哭出声来,倔强又柔弱的挣脱着他的怀抱,却被他步履一转迎面摁进怀里。
“你放开我。”
声音从紧抿的唇瓣溢出来,便是泣不成声,更裹挟着所有的委屈和悲痛。“都是因为你,晏闻筝,都是因为你…”
她撒泼似的用手想打他,他全收下了,可打在他身上,他纹丝不动,恍若挠痒一般云淡风轻。
阮流卿哭得更厉害,索性踮起脚尖拉着他的衣襟往下压,狠狠的咬他的颈。“晏闻筝,都是因为你……”
她哭的快发不出声来,嘴里甚至有了丝缕的血腥味,她没力气了,怔怔绝望的往下滑,却被晏闻筝横抱了起来。
她挣扎不动,双目空洞的凝着因晏闻筝将她放进榻里的动作而微微翩跹的轻纱帐幔。
晏闻筝倚在榻边抱着她,自然听得见她宛若呢喃的一句,“也是因为我……我也错了。”
可她似乎听到晏闻筝的一声低笑,大掌捧着她的后脑,轻轻抚着,视作慰哄。
而冷磁肃然的声音在此刻更是如要吸食人精气的幽幽鬼厉在动手之前的引诱。
“这哪里是卿卿的错,皆是他们不识好歹,”一字一句的捻出来,刻意的要她听得清清楚楚。
“卿卿不过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错?错的是他们,不明白你的难处,不明白你的痛苦。”
他面不改色,眼底却藏着明晃晃的暗涩阴翳,殷红薄唇上还残留着方才吻过许久的痕迹,更增艳丽。
眼见着失魂落魄的少女眸间的迷茫弥漫了些,他抚去少女脸上的泪,望进澄澈悲伤的眼底。
“阮逢昌作为一个父亲,如何能为了名声逼自己的女儿死?”“卿卿没有错。”
他的声音很低很柔,掌心捧着少女娇嫩莹白的脸,看起来温柔又缱绻,似将少女视作了掌上明珠。
阮流卿满心悲痛和绝望,无助的又痛恨的凝视着他。却在他编制的梦海里渐渐迷失。
“若阮府当真在意你,卿卿的妹妹在意你,怎卿卿在王府数日也未有个信儿?况且不日前,卿卿还苦苦恳求我救她,而今两姐妹重逢,竟这般恶语相…晏闻筝说了很多,深如墨玉的眼睛里滚着浓浓的黏稠和暗色。从底层一步一步踩着尸骨爬上来,更在尔虞我诈的朝堂斡旋多年,他太懂得人心。
更知道如何哄骗一个女人。
忽而,想起自己不久前才说过的“何时需要哄骗一个女人”,眸里不易察觉的闪过似笑非笑的异色。
转瞬间,将少女抱得更紧,轻抚着她的发丝,一手又箍在她的腰上,根本不给其挣脱的可能。
在这样的糖衣之下,阮流卿迷茫了,任由晏闻筝将她抱在怀里安抚慰哄。她当真有错吗?
她做错了什么呢?
她想不出答案,只能抬起头来,闷着哭腔的小嗓音问他,问此刻紧紧抱着她的男人。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