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腕足
足足有好几分钟,一人一狗谁也没动弹,就这么如遭雷劈地呆立在原地。怪物感到奇怪,微微歪起头,盯住许清淮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一边揣测他为什么没有像酒吧里的其他人类一样,对这些称呼表现得热情似火,一边张开口器开始重复用词,试图找到它的人类最喜欢的那个。“小野猫。”
不行,人类右边嘴角肌肉在轻微抽动,显然对此感到了极度的不满。“甜心。”
…还是不行,人类的眉心有越来越皱的趋势,手指也在颤动。“死鬼。”
人类看起来想拎起刀把它片成刺身,好吧,好吧,它的人类脾气不是很好。“宝贝。”
许清淮终于忍无可忍,怒喝一声"闭嘴”然后狠狠地给了这不好好学习的文盲怪物一掌,再用力捏住它的口器,防止它继续往外冒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叫你学习,你天天磨洋工,"许清淮咬着牙,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往外挤,“去了酒吧倒是什么话都往肚子里学!”
他骂许有余,许有余却单眼发光,好像终于得到了想要的满意答案,探出分叉的舌头,舔着许清淮刚刚揍它的手心。
许清淮被舔的痒得不行,很快把手收了回去。许有余的口器没了桎梏,立刻兴致勃勃地再次开口,这回更加信心十足,似乎笃定它的人类会满意:“宝贝,早上好。宝贝,你吃,想,什么?”一边说,它还绕着许清淮愉快地旋转头部,最长的那根触手往下探,学着酒吧人类的行为模式,卷住暂时没什么精神的地方。…奇怪。它想。
昨天晚上还是精神着的,尤其是它在他空腔里转动的时候。现在怎么又不精神了?
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像那些人一样快乐呢?它也想让他紧紧抱住自己,用沙哑深情的声音喊它的名字,就像酒吧里的人跳舞时互相紧紧拥抱那样。是需要钻进他的喉咙里,还是钻进他的*道里?或者从另一个地方将他完全打开,寻找人类身体的快乐密码?
这么想着,它也准备这么做,触手跃跃欲试滑向碍事的睡衣下方,从前后两个方向寻找可能的入口一一
然后下一秒,它天旋地转,上下颠倒,吃到了一招完美的过肩摔,脑袋毫不留情地砸向地面。
“嘭!”
水泥地板被硬生生砸出几条缝隙。
许清淮喘着气,从耳垂到脖子全红了,机械手臂直接亮出了枪口,杀气腾腾地把怪物按在地上,身体微微弓起来,掩藏住刚才反应过激的地方,咬牙切齿地说:“许有余,我今天就把你的脑袋轰掉!”在旁边围观了全程肉包最先反应过来,见许清淮动了真格,心道不好,急得直蹦哒,大喊:“冷静!主人,冷静!它只是一条什么都不知道小幼鱼!许清淮揪住它的尾巴,发现许有余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一截新的尾巴尖。他顾不上思考那是什么,只觉得这截尾巴尖又嫩又大,掐起来一定会很疼,于是礼尚往来地掐住那里作为报复。
怪物的触手表皮立刻爆发出鲜艳的血红色,红得像要滴血了,当场忘记人类语言,发出尖锐的叫声。
肉包:“啊啊啊啊啊松手啊许清淮!不要掐它的交接腕!!它还只是条小鱼!它能知道什么!!”
许有余触手乱飞,拼命挣扎,把桌上的锅碗瓢盆全甩到了地上。许清用机械手臂死死按着它,下定决心要给它一个教训,捏着它的尾巴不放手。一阵乒乒乓乓地鸡飞狗跳,许有余像上岸后缺氧的鱼一样扑腾,最长的触手死死缠着许清淮的手腕,用人类无法识别的混乱语言体系胡言乱语,拼命想批尾巴抽出来。可掐着掐着,这场较量似乎又变了味道,它的叫声逐渐变得古怪,十几条触手不约而同地往人类腿上爬,尾巴尖越来越大,很快有了人类手臂的尺寸,接着一一
许清淮猝不及防被爆发的黏液染了一身。
他愣住,怪物也愣住,连肉包都跟着愣住。浓郁的腥甜味道霸道的扩散开来,瞬间攻占了许清淮的鼻腔。他满手黏液,缓缓低下头去,看到自己从锁骨到脚背全部被溅到,甚至……他用另一只手擦了下侧脸,毫不意外地擦到了粘稠的什么东西。肉包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
许清淮一点点僵住,嘴唇张合几下,后知后觉般一字一顿地问:………你说,这个尾巴是,什么?”
肉包开始往后退,干笑着打了个哈哈,回答道:“交接腕。你知道的,就是腕足类生物那个……”
说完,它转过身去,四条腿狂奔,飞速逃离了这个尴尬到让人心碎的案发现场。
房间里只剩下许清淮和许有余面面相觑。
许有余的触手仍然紧紧地缠着它的人类,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猩红瞳孔好一会都对不准焦距,似乎还没有从过分的陌生刺激中回过神来,只是凭借本能黏在人类身上,尾巴下意识地蹭着许清淮湿漉漉的手心。许清淮脸上白一阵红一阵,闻着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独特腥甜气息,右边的心脏因为尴尬和紧张而疯狂跳动。他下意识想把怪物拉下来,却被许有余缠得更紧。
许有余的触手表皮起伏得厉害,像是在喘息。它尝到甜头,立刻张开吸盘,牢牢吸住它的猎物,兴奋地从下往上爬到和许清淮可以对视的位置,鲜艳的猩红眼睛直勾勾盯着许清淮,张开口器,发出声音:“再来,再,再来,宝贝,再来,老婆,再……”
说着,它把不知何时又一次疯狂膨胀的腕足塞进许清淮的手心,就着刚才的粘液,蹭着人类的柔软皮肤。
许清淮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被滚烫的热度烧成了空白。他紧紧抿住唇,一把攥住多动的腕足,从机械手臂里探出尖刀,准备手起刀落割掉这个冒昧的地方。
但刚想动手,理智又制止了愤怒的本能。他硬生生停下动作,僵硬间又被许有余趁机蹭了两下。
许清淮用力吸气。
他觉得他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和容忍力都在养鱼这一件事情上耗光了。他反复告诫自己这只是条没脑子的海洋生物,年龄不满两月,对人类行为一无所知…然后露出杀气腾腾的微笑,依然捏着那处没动。“许有余,好好听着,"他恶狠狠地说,“抚摸人类的*器是一件相当失礼的行为,绝对、绝对不允许这么做!!我刚才掐住你的尾巴,是因为不清楚你的身体结构,关于这一点我向你道歉,以后也绝不会再搞错。而你…”他的冰蓝色瞳孔压迫力十足地俯视着怪物,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而你,现在,立刻,马上,把你的交接腕给我收回去,并保证再也不会碰我的*器,否则一一”
冰凉的刀刃抵在触手上,毫不留情地拉开一刀浅浅口子。许有余僵住。
它对人类的任何情绪波动都极为敏感,所以,它可以百分百肯定,它的人类已经快气疯了。
许有余对此失落又疑惑,鲜红色的表皮飞快变成了暗沉的蓝色,尾巴耷拉下来,连膨胀的交接腕也跟着没精打采。
“人类,抱,"它为自己辩解,试图最后争取机会,“连接,交合,抱,高兴,你是我的,高兴,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许清淮的耐心岌岌可危:“先把它收回去!!”许有余的眼睛飞快瘪了,表皮从蓝色又变成了死气沉沉的黑色。它慢吞吞地收回自己的交接腕,收紧其他触手,不甘地把人类缠紧,并装作不小心地滑过人类的尾巴,然后惊奇发现,人类的尾巴和人类一样还在“愤怒"着。但许清淮握着刀,于是它学乖了,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悄悄观察人类,试图找到原因。
没了交接腕的威胁,许清淮冷静一些,暂且把刀收回去,伸手捏住许有余的"下巴",脸色难看,教育它:“我们去的那个酒吧是很不正常的地方,并不能代表人类社会的常态。他们都是被人控制才做出那样的举动,所以,你再也不要学他们的语言和动作,先好好把我给你安排的语言课学完。”许有余执着地盯住许清淮,一人一鱼的眼睛里带着类似的压迫感,只是许清淮的更明显,而许有余将它藏在了最深处。“你是我的,"许有余变成了执着的复读机,“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许清淮:“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做这些事,小蠢货。”许有余的眼神越发危险,口器轻轻磨动,用它听过的词汇胡乱排列组合:“新生,孩子,你想要,人类,伴侣,我们,你是我的!”许清淮无比明确地告诉它:“我在酒吧里说我想要孩子,是为了伪装,避免被发现真实身份。而且……许有余,我们不可能生孩子,我们甚至不是同一个物种!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许有余无意处理这些复杂的信息,用触手卷住了他后脑勺的头发,一下凑到他眼睛,急切又粗鲁地想要证明:“可以,物种,可以,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不允许!”
许清淮莫名想到昨晚那个诡异的梦。
他恍然大悟,为什么自己会梦到这么猎奇的东西,因为昨晚许有余住在他的肋骨下面,他们一晚上都在共享梦境。
许清淮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又给了许有余一掌。“课业安排太少是我的问题,"他冰冷冷说,“我会重新规划你的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