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做戏(2 / 2)

气寒毛直竖,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人人称赞的谢国太子,芝兰玉树、翩翩公子,恨不能用尽所有华贵辞藻都形容不出太子气度万一的人,实际就是偏执病态的疯子呢?

还是个善于伪装的疯子。

她早已领教过。

漫天飞雪,唯她一人在高台起舞,为了他的国;

结局是,她满腔心意付诸东流,咳血不止,死在他亲手送的毒酒之下。

宋莺莺不禁恍然,在听到谢逐钩子般尾调时立马反应过来,回:“贱名而已,幸得殿下垂怜。”

“嘘。”谢逐起身,绕过杂乱的书桌,缓步走到宋莺莺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温柔道:“莺莺这般的美人,不该如此菲薄才对……听李复说你自愿入教乐司做区区舞姬,也不愿入东宫伴孤左右?”

宋莺莺的目光随着谢逐的身影而动,直到他站定,宋莺莺仰头望者他,后颈渐渐酸胀。

暗色降临,承恩殿内逐渐弥漫开夜色,唯有两人的目光相接,亮得惊人。

随着宋莺莺的沉默,谢逐眼底蓄起浓墨般深色,如同藏在暗中就要化为实质的利刃。

宋莺莺就在这样危险又紧迫的时刻开口。

“殿下说错了。”

“殿下说,我不愿入东宫是不愿伴殿下左右,并非如此。”

谢逐挑了挑眉,不疾不徐地蹲身,蟒袍搭在裙角上,莫名添了几分暧昧。

宋莺莺视线一直随他而动,见他靠近,故意勾唇一笑,方才被压着的妩媚顿时占了上风,让她如同狐媚精怪般摄人心魄。

“殿下何必这般菲薄?”

“您是天人之姿,世间哪里还有儿郎能敌得过?”

谢逐盯着近在咫尺的娇媚女色,喉头微动溢出一声调笑:“用孤的话来搪塞?”

他伸出手,大掌贴着她的下颌,轻轻摩挲,仿佛把玩着上好的玉器,话中丝毫没了方才风雨欲来之势。

“莺莺还未告诉孤,为何不愿入东宫呢。”

广袖蹭着宋莺莺叠于腰间的手背,宋莺莺心下一横,攥住谢逐的衣袖扯了扯,娇声问道:“殿下想知道答案?那得先回答莺莺一个问题。”

“公子府上,献舞的女子那么多,个个都是貌美如花,可殿下为何独独喜欢莺莺?”

喜欢?

谢逐不禁冷笑,笑这女子天真。可他竟还是做出思索的模样,说道:“自然是莺莺你最为出挑,最合孤的眼缘。那一支舞,翩若游龙惊鸿如斯,令孤久不能忘怀。孤已说,到莺莺了,可要想好再说。”

宋莺莺仍是攥着他的衣袖,却缓缓借力凑近谢逐,嫣然一笑,道:“殿下果真独具慧眼,莺莺的舞艺在公子府中可是无人能及的。莺莺做惯了唯一,一丝一毫都不想做殿下宫中的其她女人。”

要做就做唯一?

倒是很大的口气。

谢逐默认她的靠近,唇线拉平成一条直线,说:“莺莺在吃太子妃的醋?孤竟不知何时莺莺对孤情深似海,连孤正妻的醋也要吃?”

宋莺莺本以为自己已经摸透了谢逐的性子,他不是个喜欢在女人身上刨根究底的人,也不喜欢有野心的女人。

她故意讨好,有意诱惑,又刻意显露出蠢笨的野心来。

原以为谢逐会就此结束今日的见面,亦或是直接将她丢出去。

不想他竟然好似起了兴趣。

只能再换个法子了。

她想起以前柔娘哄骗那些男人的招数,顿时计上心头。

宋莺莺蹙了蹙眉,缓缓蹭了蹭他的手:“才不是太子妃……”

谢逐的手心好似被灼了一下,掌心是细腻的香腮,她如一只懵懵懂懂的幼兽,满心的信赖。

他也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

自他出生,就被寄予了储君的希望。他是中宫嫡出,也是襄王独子,享受万千荣光的同时,也肩负万千重担。

在他孩童时期,他必须刻苦学业,学制衡之术,不能有丝毫懈怠,也不能耍性妄为,更不能怯弱。

仿佛从他晓事起,他就只是国家的一个名叫太子殿下身份的傀儡,言行举止都被框在规矩方圆里。

人人见他都是“太子殿下”,就连他的父亲也是称他“太子”。

他必须成器,必须温和,必须大度,必须没有偏好,也必须没有弱点。

此刻宋莺莺的举动仿佛忽地打破了束缚。

良久,久到空气都要凝结,他才哑声问道:“那是谁?”

宋莺莺放轻气息,另一只手试探地碰触谢逐的手背。

“我只想做你唯一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