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子夜一抬头,正巧对上站在霍老爷身后香儿忿忿不平的目光。香儿一张脸气得红彤彤的,小嘴撅得老高。同样都是丫鬟,言子夜第一天来就从柴火妞升至少爷府,搁谁都不爽。更何况还顶个黑泥脸,大痦子......
言子夜百口莫辩。
宴会结束后,言子夜随霍瑛来到少爷府。霍瑛的府邸佣人极少,陈设简单,空荡荡的房间显得格外冷清。
霍瑛扔给言子夜一张手绢:“把脸擦了。”言子夜尴尬地接过手绢,只好照做。
“你胆子倒不小,竟敢直接找到府上。”霍瑛目色冷峻地看着言子夜。
言子夜知道霍瑛看穿自己的身份,也不再伪装,直言道:“民女来没别的意思,只想请霍三公子高抬贵手,留下我家胭脂铺。我看了账本,我家铺子三年盈利,没有收回的必要。”
“我想收就收,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霍瑛抱手靠在椅背上。
言子夜稳住心神:“民女斗胆跟霍公子交换个条件。”
霍瑛剑眉一挑。
“我拿三个月的生意跟你做赌注。如果三个月收益翻倍,就请公子放我们一马。”
“如果生意不行呢?”
“如果生意不行,就把胭脂铺还给霍家,我......我给公子当一年的丫鬟。”
言子夜仰面直视霍瑛,烛光在她脸上忽明忽暗。霍瑛伸手勾住言子夜的下巴。“你没听说,霍三公子游手好闲,常常流连花月间。给我当丫鬟,不怕人财两空?”
言子夜心里一紧。
“霍三公子与丫鬟有染,这话传出去怕是柳夫人脸上挂不住。陈夫人也会以此做文章。到时候霍三公子若再想跟大公子、二公子争输赢恐怕会少了几分底气。”
言子夜的手指顺着霍瑛的手臂攀上他的胸膛上。
“当然,若霍三公子不在意,民女自然会讨公子欢心。”
霍瑛顿了顿,甩开言子夜的手。
“三个月。如果三个月收益不能翻倍,你不但要在霍府当一年丫鬟,亏的钱和这三个月的租金你必须双倍奉还。”霍瑛起身绕过言子夜打开房门。“走吧,你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别在我面前耗。”
言子夜叩谢跪别,一口气跑出霍府。
十月的京城霜寒露重,一弯银钩小月挂在天边,懒懒地照着言子夜回家的路。
言子夜步履深重,郁结之气涌上心头。万恶的地主乡绅,逼得她压上自己一年的自由身。
不对,刚才为什么说一年,不说三个月呢?!
言子夜顿住脚,懊恼地敲自己一下。傻子,傻子傻子傻子......言子夜自言自语,没注意到霍瑛跟在她身后,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搅合成一个人。
“丫头,你可回来了!”
言子茗站在家门口朝言子夜飞奔过来。霍瑛立马闪到墙根后。
“爹娘睡了吗?”“睡了睡了。”
“他们没发现我不在?”
“我说你不舒服先睡了。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丢了,吓死我了。”言子茗满脸焦急。言子夜把自己去霍府谈判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只说霍瑛给了三个月的宽限期,没说做不到收益翻倍自己就要给霍家当一年丫鬟。
“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抠门的霍家人,居然给了你三个月的宽限期?”言子茗眯起眼睛,不信妹妹的话。
“不信你去问霍瑛!”言子夜撅起嘴巴。
“老虎屁|股摸不得,我还是离那鬼罗刹远点。明天问福伯好了,最好让他们签字画押......”言子茗搂着言子夜的肩往里走。
霍瑛在墙后沉默不语,直到言家房门关上他才悄然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言子夜就去言记胭脂铺。
伙计还没到,言子夜就一个人在店里盘库。胭脂四十,口脂六十,黛粉二十,香膏......五个?只剩五个,居然没人来补货?!
言子夜把卖货记录翻出来看。
最近的记录是五天前,这五天愣是一件东西没卖出去。言子夜合上卖货记录叹一口气。怪不得霍瑛要收回铺子,这情况自己看了都心凉。
“你来晚了。”
霍瑛走进铺子。福伯跟在霍瑛身后抱着厚厚一摞本子。“这是南瓦十七肆所有店铺的账本,你抄一遍。”福伯把账本往言子夜面前一扔,扬起一鼻子灰。
“抄、抄一遍?我还要卖货呢。”言子夜瞪大双眼。
“你先卖一个给我。”霍瑛往藤椅上一坐,翘起二郎腿。
言子夜:“开什么玩笑,这些都是女式用品,你个大老爷们哪儿用得着......”
“掏钱的人你管他是男是女。”霍瑛走到言子夜面前摆摆手,“算了,你不是这块料,趁早放弃吧。免得到时候赔得倾家荡产又说我欺负人。”
言子夜小声道,你难道不是在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