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3)

宋葳蕤几乎一夜未眠,撑到拂晓时分,脑袋越发昏沉,上下眼皮恨不得黏在一起。熬了个大夜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刚想合上眼帘养养神,外头就传来鸡鸣鸟叫,一声接着一声,聒噪得很。

她用手腕揉着干涩酸胀的眼睛,木然地看向窗外。天还泛着隐隐的青,凉丝丝的空气从破旧木窗中渗进屋来,夹杂着湿润清冽的植物气息。

身旁的床铺一轻,熬了通宵的梁三已经麻溜地起床了。房中的一切他都稔熟于心,唯独多出一个她,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转过身去穿衣,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宋葳蕤枕着手臂侧卧,看他穿衣的背影,像一座孤山,峻拔而峬峭。他这人好生奇怪,打正面瞧他是个文弱隽秀的少年郎,背影却比面容沉稳坚毅许多。

宋葳蕤臂腕高抬,身姿婉转,像只猫儿似的伸懒腰,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把眼角都润湿了。

她嘴张得几乎能塞下拳头,还未来得及闭上,那人突然转过身来,见她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二人皆是一怔。宋葳蕤故作镇定,默默合上嘴,脚趾却在被子里用力地抠扒。

这尴尬的对视,让人窒息。

一个嘴张得老大,面容扭曲。一个嘴肿得老高,惨不忍睹。

宋葳蕤看着梁三的香肠嘴,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想起昨夜自己应激之下捂了他的嘴,竟忘了手心沾满了辣蓼汁液。

不过,他的嘴真的好好笑,丑的不一般!两片红润薄唇此刻高高隆起,唇周的肌肤一片赤红,像是晕染着口脂。

舒展修扬的弦月眉和狭长上挑的丹凤眼太过文气,搭着扎眼的香肠嘴,怎么看怎么离谱。虽然有些愧疚,但她还是没憋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你还笑!”梁三别别扭扭地背过身去。

“对不住!我已经尽力忍了,但……哈哈……真的好奇怪啊。”

梁三轻抚着唇,他只凭感觉知道嘴唇肿的厉害,却不知道到底肿成什么模样,屋里没有镜子,即使有,他也不敢照镜子,怕辣眼睛。

他气恼地一屁股重重坐在床边,环着手臂,朝她的手瞄了一眼,“你给我下毒了吧?”

“绝对没有!”她说的一脸诚恳。

“我看一下哈。”宋葳蕤倾身去托着他的脸颊,梁三偏头躲开。

“我看看嘛!”她态度坚决地把他的头拧得对着自己,一手搓着下巴暗忖片刻,对他说:“大概是过敏了。”又指了指自己红肿的眼睛,劝慰道:“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你看我都不怕,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怕什么。”

“我要脸!”梁三无奈地叹一口气,起身默默捯饬自己,等他收拾好了,天边已然升起一抹亮白。

他一踏出房门就瞥见一个体态丰盈饱满、阔面圆眼的妇人站在转角处,那妇人伸长脖子朝这边探望。梁三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没脸见人,正准备开溜,却被那妇人快步上前拦住。

这妇人正是梁家老大梁以安的媳妇,名叫侬春琴,是屠户之女。梁以安袭了梁老爹的木匠活计,在栗山县里的木匠行做工,侬春琴现下怀着身孕,留在村里。

“大嫂。”梁三跟她打招呼。

侬春琴见他一直以袖掩面,不由地好奇。她狡黠一笑,猛地扯开他的衣袖,先是一愣,而后扯着嗓门问:“呦,老三这嘴怎么了?”

她嗓门大,叫唤一声十米开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一声叫唤就把葛氏和梁家二儿媳覃文淑引了过来。

葛氏一路小跑,“我儿嘴怎么啦?”

梁以讷被三个女人团团围住,看猴儿似的打量他,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一大清早,真够倒霉催的,真是被宋葳蕤害惨了。

“弟媳妇呢?”侬春琴向屋里探头,“这都快到辰时了,还在床上赖着呢?”侬春琴嘴角一撇,心想谁家新妇像她这么懒。

葛氏心中不满,既心疼儿子又气宋葳蕤不懂规矩,那日相看时葛氏就不喜欢她。

梁三熬了一宿眼底发青,无精打采道:“让她睡吧,昨儿夜里折腾坏了,一宿没睡个安稳觉。”说着还以手掩面打了个哈欠。

一句话引得三位妇人面面相觑,场面尴尬不已。梁以讷反应过来时,脸都红到脖子根了,赶忙向三人解释:“昨夜里有一只……”

话未说完就被大嫂打断,侬春琴一脸揶揄之色,她大嘴一张,对着梁三一通狂轰乱炸,根本不给他丝毫开口的机会。“我们几个都是过来人,谁不懂啊?老三,你也别不好意思,刚成婚的都这样……”

“昨儿动静闹得忒大,我在东屋睡着呢,硬是被你们闹醒了。”侬春琴对着葛氏和覃文淑挤眉弄眼,绘声绘色地比划着,“娘和老二媳妇听见了吗?好家伙,后半夜闹个不休,一想到那屋里天雷勾地火的一番景象,谁还能睡得着啊?咱家老三平日里看着清瘦,没想到……”

梁三听着侬春琴那张嘴喋喋不休,尽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他恨不得将双耳戳聋,没想到一只老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