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文淑将栗子糕放进油纸袋,扭头对赭衣妇人说:“你看,没骗你吧,剩下的全被这位紫衣姑娘买去了。”
宋葳蕤将碎银块塞回赭衣妇人手里,“我明天也来摆摊,您若真想买,可以明天再来。”她话音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您留个地址给我,只要在栗山县城里,我可以给您送上门。”
紫衣姑娘看了眼身旁的赭衣妇人,惊得嘴唇翕动,“你是大雅斋的大师傅吗?”
赭衣妇人并不回应,只偏头斜睨着紫衣姑娘手中的油纸袋。方才看得清楚,油纸袋里只有一块大雅斋的糕点,却买了十几块小摊上的栗子糕。
“我想起来了,你是陈瑞芝吧?”紫衣姑娘手指局促地绞着油纸袋上的细麻绳。
宋葳蕤警惕地看了眼陈瑞芝,原来这就是坐镇大雅斋的鼎鼎有名的糕点大师陈瑞芝。宋葳蕤心里有些忐忑,这个陈瑞芝莫不是跟陈桂芳一样,要把她撵出长乐巷?
陈瑞芝鼻腔轻轻冷哼一声,“这位紫衣姑娘,特地去大雅斋领个油纸袋来装这栗子糕?”
紫衣姑娘被陈瑞芝这么一问,突然有些羞赧。
她本想买些糕点给老祖母贺寿,可大雅斋的糕点太贵了,恰巧在巷口发现一个卖糕点的小摊,虽是摊货,却模样精致,口味也好。
因而她动了个歪心思,决定买些栗子糕装在大雅斋的油纸袋里,如此送出去有排面,又能省下不少银子。只是没料到,会被大雅斋的大师傅撞见。
陈瑞芝随口一问,并不清楚其中缘由,可她面容严肃板正,问话的语调冷峻锐利。一见陈瑞芝,紫衣姑娘心里莫名地做贼心虚。
紫衣姑娘咽了咽唾沫,紧张得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陈瑞芝坚决不许她以栗子糕冒充大雅斋的糕点,厉声斥责紫衣姑娘一番。紫衣姑娘面皮薄,被她说几句就开始掉眼泪珠子,扁着嘴把油纸袋往背篓里一扔,抽泣道:“我不要了。”
宋葳蕤轻叹一声,给覃文淑使了个眼色,覃文淑会意,立刻数了几十枚铜钱退还给紫衣姑娘。紫衣姑娘抓起铜钱,一扭头就跑了。
覃文淑一想起紫衣姑娘哭得伤心,不禁蹙眉叹息,横了陈瑞芝一眼,“有什么话你好好说嘛,竟然当街把人家姑娘骂哭了。”
陈瑞芝冷哼道:“她拿你们的栗子糕冒充大雅斋的糕点送人,口味不好会砸了我们大雅斋的招牌。若是吃出个好歹来,我们大雅斋是要担责任的。”
宋葳蕤捡起油纸袋,拆开一看,里头的栗子糕被摔破了外皮,亮黄的栗子泥流得满袋子都是。
反正也卖不出去了,索性拿出来自己吃了。
宋葳蕤捏着晶莹软糯的外皮,蘸取油纸袋里的栗子泥,放入口中嚼了嚼,虽然栗子糕形状被破坏了,味道却没变。
想到方才陈瑞芝非要买栗子糕,宋葳蕤把油纸袋送到陈瑞芝面前,问她:“要不要尝尝?”
陈瑞芝看着油纸袋里亮黄的稀泥,不禁眉头紧锁,一脸嫌弃。
既然她不想试,宋葳蕤识趣地要缩回手,却被陈瑞芝一把拉住。她一脸警惕地凑近宋葳蕤手里的油纸袋,嗅了嗅味道,薄荷的清气令她立刻眉目舒展。
陈瑞芝学着宋葳蕤的样子,捏起一个外皮,先裹满栗子泥再送入口中,才嚼了两下就顿住了,眼波转向宋葳蕤,蹙眉打量她。
宋葳蕤被她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干笑道:“虽然丑了点,味道还是一样的。”
陈瑞芝细嚼慢咽,好一会儿才吞下口中的栗子糕,用手帕一角轻轻拭了拭嘴角,再慢条斯理地叠好手帕塞回袖中,慢悠悠地开口问:“这个栗子软糕的做法是何人教的?”
没想到陈瑞芝会这样问,宋葳蕤想了想,说:“我自己瞎琢磨出来的。”
“这样啊。”陈瑞芝眼中的光芒瞬间暗淡下去,舒了口气,漫不经心问道:“那你方子卖不卖?”
“啊?”
宋葳蕤怔了怔,自己做的糕点这是被大雅斋的人看上了吗?大雅斋愿意出钱买她的方子,说明栗子糕口味不错。她激动地搓着手,看陈瑞芝的眼神就像在看财神爷。
陈瑞芝忖量片刻,给出价格:“一贯钱,卖不卖?”
“一贯?宋葳蕤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重复一遍:“大雅斋愿意出一千文买我的栗子糕配方?”
看到陈瑞芝负手颔首的模样,宋葳蕤心里不禁翻了个白眼。陈瑞芝那高傲的态度,仿佛无声地说着:我愿意花一贯钱买这破方子是你的荣幸。
她的方子才值一贯?大雅斋好歹是糕点界的翘楚,出手怎么这么抠门呢?一贯还不够她改造茅房的钱呢。
宋葳蕤呼吸变得沉重,心里暗暗盘算:如若她出一次摊卖两百块糕点,刨去成本一百多文,蒋监市抽去几十文,剩下的由她和大嫂二嫂三人平分,起码也得一百多文一人。
“一贯钱买断方子,我不划算,我全家都指着这个吃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