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升起一阵凉意,他隐隐约约觉得,现在这种状况貌似在传达很重要的讯息,但,他身处其中只捋明白了一件事儿,那就是——何春寿在家暴,而何铭反抗了。
但他瞅着对峙的俩人,很像问一问:你们在摆什么造型啊?
终于蒋天向后退了一步,率先打破僵局,“刚刚看你左臂不是很灵光,不是说最近何春寿没有再打你,那里怎么还是受伤了呢?”
何铭挑了挑眉毛,似乎很开心蒋天观察到了这一点,他扬起左臂,丁庞看到那动作确实有些缓慢奇怪。
“何春寿知道打不过我,所以趁我不在家打我妈,那天我放学很早,正好就碰上了”,何铭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清醒,“他把刀放在我妈的脖子上,他要钱,我妈没有给,他们扭在一起,我趁机上去,结果被砍了一刀”。
何铭将左手的袖口揭开,只是一点点,就看到那里缠着一圈纱布。
“你去哪里包扎的?”
“附近诊所,那天雨下的特别大,血留了一路,进去的时候给阿姨都吓到了。”
“下雨?是十六号?”
蒋天指尖跳动了一下,何铭眨眨眼,纤长的睫毛颤动着。
“是十六号,那天晚上,何春寿就没有再回家,一直到现在。”
“所以你母亲十八号报案又取消……”
“是因为我们希望他死在外面,很容易理解吧蒋队,其实他这样的人,永远不回来,才是最好的啊。”
何铭的目光中没有沾染任何的情绪,丁庞记得刚刚等级的时候,何铭在年龄这一栏写的是十四岁。
十四岁的少年,一张稚嫩的脸,一颗饱经风霜的心。
“没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吗?我只请了半天的假,还有课要上。”
蒋天点点头,挪开脚步,侧身示意何铭离开。然而在少年的肩膀擦过蒋天的手臂时,他低沉的声线忽然落进何铭的耳畔里。
“如果今天躺在这里的是何春寿,你会高兴,还是难过呢?何铭。”
少年前进的步伐仅仅停顿了一下,他偏过头重新紧了紧背上的书包,“我不会高兴也不会难过,蒋队长,只有当你也彻底失去的时候,你才会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向门口走去,一直没有回头。
真正失去的时候,肾上腺素冲击着头脑,喜悦和悲哀被彻底遗忘,取而代之的,是兴奋,无所畏惧的兴奋,重获新生的兴奋。
兴奋之后,是漫长的空虚。
空虚过后,剩下的,大约只有,死亡了。
——
蒋天送何铭离开,刚刚走出大门,就发现王萍站在街口的绿化带旁,她穿着很朴素,有些拘谨的交错着双手,见到儿子从市局出来,紧张的表情才放松下来。
王萍小跑着来到了何铭身边,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眼神上下扫视着,最后才落到蒋天身上。
“你是王萍?”“对,我是他妈妈,你们找我儿子,有什么事吗?”
王萍把何铭护在身后,眼神中多了一些谨慎,盯着比自己矮小身体高大很多倍的男人,微微前躬的腰背展露出攻击的姿态。
蒋天友好的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退出了让王萍感到敌意的社交范围,他依旧大剌剌地笑着,“我是市刑侦支队队长蒋天。你放心,请何铭来只是协助办案,没什么大事儿的,他现在就可以回家了。”
王萍怀疑的扫视着蒋天,终于转身拉起何铭的手,脚步急匆匆地向远处走去。忽然蒋天的声音在王萍身后响起,一瞬间冻结了她的步伐。
“你认识张平贵吗?”
何铭沉默的注视着王萍逐渐僵硬的背影,薄薄的双唇抿紧了,被牵扯住的手也在微微用力的回握。
他看到王萍机械的转过头,朦胧的双眼里布上红血丝,她的眉头蹙起又终于落下。
王萍转过身看向蒋天,眸子中的淡漠和之前何铭眼中的一样。
“认识,他怎么了?”“他可能死了,你知道怎么联系他的家人吗?”
王萍骤然松开了何铭紧握的手掌,但表情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蒋天淡定地观察着她的动作。
其实在刚刚得知死者身份的时候,蒋天已经抽空出去,安排人联系当地派出所找张平贵的家人来认尸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蒋天想要知道,王萍对张平贵的死到底持什么态度。
王萍叹了口气,重新抬起眼睛看向蒋天,“张平贵没有家人,他爹妈早死了,一个哥哥几年前去了南方再也没回来,一个姐姐前段时间难产死了。他没结婚,没孩子……”
王萍说着顿了顿,像是犹豫了一些,才重新说起来。
“……没人给他收尸。蒋队长,他是怎么死的?”
“其实还不能确定……”
“被火车压死的。”
蒋天原本想要糊弄过去王萍的回答,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