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不同选择(1 / 3)

漆中传彩笔 屋言 1870 字 2023-07-15

简臻糊里糊涂地在廖牧的工作室参观完,在廖牧的要求下约定了明天下午两点半要准时来工作室上课,又糊里糊涂地自己坐公交车原路返回。

在公交车上晃晃悠悠一路,简臻没有理出一点头绪,对这天经历的一切都毫无真实感,她好像突然多了个教她漆艺的老师,但是她怎么可能会无端端地要去学漆艺呢?在这之前她连漆器都没怎么见过。

下车后简臻无意间往手上看了眼,而后不禁停下脚步将手拿到眼前凝神细看。

她的右手的手指上起了一些红色的小疹子,不痛也不痒,但是微微突起,挺恶心的,简臻轻轻摸一下,细细密密的触感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从南门进校,校医室刚好在南门进门一百米处,她便去了。

只有一位校医坐班,屋子里很空,没有学生在看病。简臻过去给校医看了她的手,校医问:“手拿过什么东西吗?平日里一般不会接触到的东西。”

答案很明显,简臻立刻就能回答:“接触了天然的漆液,不是油漆。听说天然的漆液是无毒无害的。”

医生面无表情地说:“那也有可能会过敏的,过敏不在于接触的东西是什么,在于你的身体能不能接受。不过你的症状不算严重,你回去以后多喝点水,多排尿,没什么问题的,暂时不用吃药。要是你回去后发现症状越来越严重,手上越来越痒,红疹越发越多,你再过来开过敏药。”

简臻想了想,问:“我会不会一直都对这种东西过敏?”

“不一定,像你这种不严重的过敏,可以少量地不断接触致敏原,提高身体的耐受性,之后就不容易过敏了。”

“哦,好的,谢谢医生。”

简臻离开校医室,看看自己的手,又拿手机出来看看时间,她似乎没空去喝水了。

她必须再次回到饭堂当廉价劳动力。

问厨房阿姨借了手套,简臻将右手的疹子藏起来,正常干活。

她不怎么习惯戴手套,所以在工作的过程中她偶尔会想起廖牧。

廖牧说要戴手套保护双手,还说要包了她一辈子的手套,如果她愿意成为廖牧的学生的话。

简臻总觉得很奇怪,一个人这么迫切又热情地推着另一个人去当学生学习的场景,她只在小学和中学的课堂上见过。

她无法理解,自己似乎当了一次成绩糟糕的学生,被老师强迫去学习。

晚上在宿舍时,简臻喝了三大杯水,跑了好几次卫生间,并一直关注手上的小红疹。它们没有变严重,也没有消退,和下午那会儿一模一样。

过敏的小疹子仿佛是她今天去过了廖牧工作室的唯一痕迹。

她希望它快点消失,不要成为她做选择的拦路石,又希望能够有这么一道痕迹让自己看着,作为今天的实质性的纪念。

不对,小疹子不是唯一,还有在她脑子里不断播放的廖牧对她说过的话,这些也是痕迹。

廖牧和她说了很多话,不断地劝她过去学习漆艺,那恳切的模样,仿佛是在劝她脱离苦海走向光明。廖牧很相信漆艺,也相信漆艺能够给她带去美好的未来,那就是光明的。

廖牧说她也只是一个胎体,还没有被大漆装饰过的朴素存在。

“你很适合做漆器,”廖牧这么说,“再朴素的不起眼的东西都可以成为漆器的胎体,成为一张即将包罗万象的画布,都可以变成光芒万丈的艺术品。那一层又一层的美丽漆艺不是某种附着物,那是画布的经历。你不要总是担忧自己的朴素,你只是还没有开始经历而已。所以,不要忧心于自己的朴素,”廖牧的视线有一瞬落在了她的左手上,她注意到了,“也不要忧心于以后的经历,张开怀抱接受吧。”

可是在这件事上,她真的能做选择吗?她真的答应了吗?

好像是的……

她似乎已经是一个可以为自己的以后做决定的人了……

宿舍是上床下桌的样式,简臻抱膝窝在自己的椅子上,环顾静悄悄的四周,这个狭小的、被各种物品堆得满满的房间。

她是个离家的人了,其实她早就可以选择些什么了,不过她忽略了这一点,或者说她始终不敢相信她走到了这个人生阶段。

原本存在而又被异常压制的某种意识的出现,就像打开玻璃瓶汽水的瓶盖那样,“啵”的一声之后,里面的气体疯狂从瓶口挤出来了。

只有那位因感冒睡得天昏地暗的舍友和简臻在宿舍里,简臻不禁要特意去爬梯子,在床的尾端探身伸手,越过床帘和蚊帐,摇舍友的一边腿摇醒她,待她瓮声瓮气地问了句:“怎么了?”简臻就难得兴奋地同她说:“幸好你今天拜托我去买药!”

舍友:“……”

舍友的重感冒还没有好转的迹象,头痛得爬不起来,半死不活地扔了句“我真的太谢谢你帮我买药了”到简臻头上,就不搭理简臻不可理喻的兴奋了,继续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