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家想到史县令给岐王府定的采买价格，又翻了一倍，财迷地伸出手去。

“世子爷，共计八十八两银子，送上府上再加十两，给您凑个整给一百两就行。”

“记账。”

“好咧，记、记账？”

陈东家眼皮抽搐个不停，想提醒周霖，岐王府还欠着成衣铺的钱没给，不能记账，可看到周霖肩上颤巍巍的铁锤，想到不能再人道的那个醉汉，吞了口口水。

周霖并非不讲武德，仗着力大无穷随便给人开瓢的人，他与陈东家讲道理：“岐王府欠你银子，难道会不还吗？已经欠了两千两，还差这一百两？”

确实是这个道理。

岐王府不还，俸禄到了，史县令也会喊他去领属于成衣铺的那份银子，大不了今日多赚的，再分史县令一半。

陈东家想通了，这才喜笑颜开，对着周霖问：“世子爷还需要别的不？小的这里还有上好的蜀锦，摸上去比摸婆姨还滑溜。”

“暂时不用。”

周霖知道成衣铺子的开价，比京城还贵两倍，便知道床上用品的账目定价，有多大的问题。

而所有账目里面，纺织品的差价是最小的。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出了成衣铺子，他又去了盐铺买了十斤粗盐，去坚果铺子买了十斤父王爱吃的补脑核桃，这些卖吃食杂货的铺子，不在账目之中，为了公平起见，还是统一赊账。

“岐王府还不了，还有县衙呢，放心，三日后必还你。”

在东家们幽怨的注视下，周霖顺路走进巷子里一家卖建材的后门，买了一车木料回去让手工达人父王，闲来无事做些家具，固定下吱呀作响的竹屋，改善下居住条件。

“世子爷，这是您的花费，请过目。”

周霖接过两片竹简，直接看总数。

价值十两银子的寻常木材，竟开出了二百两的价格。

他们明明能去抢，还送岐王府一车木料，大大的奸商啊。

剩下的店铺不想去转，一来买得东西太多，独轮车一趟一趟往王府搬，除了生活必须口，再买别的太打眼。

二来，周霖担心自己看账单会窝囊死，气得先一锤子把这些东家与掌柜的抡地上，不再考验自己的脾气好还是他们的命数长。

去东市买完吃喝用的，满载而归到家时，父王依旧摆出一个大字躺在床板上，微醺的夕阳照在他的身上，镀上一层金光。

好似和周霖离开时，除了阳光照在老爹身上的位置和强烈程度不同以外，时间在老爹身上根本没有展现出任何作用似的。

“霖儿，饿，我已经整整一日没吃饭了。”

周济世睁开眼抱怨。

这个时代的寻常人家只吃两顿饭，二人赶路时经常吃两顿，也没听老爹喊过饿。

周霖看了一眼四散在地，但全部翻看过的竹简，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核桃扔了过去。

“先垫垫肚子，我去烧火做饭。”

哗啦。

周济世接过核桃后，从竹简堆里扒拉出一把松木算盘扔给他。

“霖儿，我算了两遍，数额全部对得上，我打算明日去核对上面的定价，你放心，为父没有偷懒。”

尽管竹简拉了三车，数目庞大，重约千斤，但上面字数其实不多。

周霖听说皇爷爷有一日，最多批阅过两千斤的竹简，累到吃晚饭都抬不起手来，再看老爹“咔嗒”一声，单手把两个硬皮核桃挤碎，吃得正香，把多余的担心与孝心适当地收了收。

“算账的事等熟饭了再说。”

在靠近山体的沙滩上挖了两个坑，垒上石块将铁锅蹲进去，用火石点燃木柴，先煮一锅精米，再将清理好的虾蟹各归其味。

不到半个时辰，日头还挂在西山上，袅袅饭香已随着海风卷向海面，引起海鸥羡慕的狂叫声。

“霖儿，你的厨艺又精进了。”

周济世换上新买的衣衫，脚踩木屐跳下竹屋，走动间，端得是潇洒如风，任谁也想象不出他躺平时不动如钟。

随手搬了块干净的石板当饭桌，拿起饭碗坐在礁石上，等周霖端上最后一道蒜末炒青菜坐下，周济世埋头狂吃，风云残卷的吃法里透着不容忽略的斯文贵气。

这让坐得板正，仪态端庄都像是家猪抢食般的周霖，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还有脸与脸之间的恶意。

“爹，算盘你会用吗？”

“反正是拿来记数的工具，一颗珠子代表几个数，我自己记得住就行。”

周济世趁着吃得堵食，休息一会儿接着再吃的空档，将账目认真地复盘了一遍。

末了，依旧是那句总结。

“账目没错。”

“嗯。”

谁家做假账，会明晃晃地摆在明面上？

“可能不是数目问题，是记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