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踪了?”
“我不确定,但我找不到她了。”
所以,这位从上界大老远跑来见他的神祇,实际上是想知道她的朋友现在是死是活。
“好吧,我答应您。只要我得了空,一定会尽力帮助您的。”
“但您知道,大多数时间我都很忙。我的任务很重,推演需要时间,还需要把身体的损耗考虑在内。”
宁观没有说谎,他的话绝不是为了搪塞。他昨天刚刚结束了上一次推演,只进行了短暂的休息便再次投入工作,直到现在他的脑子都还是昏昏沉沉的。
“没关系,我会等的,等多久都行。”
她和宁观又聊了几句,谈起的无非是些嘘寒问暖的客套话,宁观对此兴趣不大,他热衷于他终生的事业,很少有什么可以影响到他。
此后诀浮回到三十六境,却一直没有得到宁观的消息。
她不是没想过亲自去问问进展如何,却又怕这样的催促惹宁观厌烦。他已经够忙的了,应下她的请求已经为他徒增了许多不必要的负担,她无法再要求更多。
在那之后,女娲娘娘常常唤诀浮去朝凝游玩。每每前往朝凝,诀浮便会顺路去一趟玉龟山,但她从来都是远远地站在山门外观望。前几次她无意打扰宁观,只是在附近四处走走,仰望星盘精细巧妙的结构,询问侍者它们的用途。
“所以……星盘转动时对应的符号与预测有关,它们以某种形式组合在一起,作为‘月瞳’的辅助工具?”
“是的,冕下。‘秤’的作用同样如此,在它的下方悬挂了两颗陨星,二者的权和结果能够表现事物的发展倾向。”
“你说的‘陨星’,是我想的星星吗?”
“嗯,这两颗星星都是祭司大人上任以后组织收集的,把以前的秤玉替换掉了。”
星星。
从天上落下来的星星。
她的眼前浮现出无边的沙漠、孤寂的晚霞,以及落日之后点缀夜幕的群星。她回忆起当时赤脚踩在沙砾上的粗糙感和热度,女娲指给她一颗星,告诉她那是三十六境。那些陨落的星星,它们以前在哪儿?是什么原因让它们不再发光,脱离了上界的约束力?
她不敢往下想,匆匆告别了侍者,离开前委托侍者保密,切勿告知宁观她来这里的事。
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宁观竟然发现了她。她站在殿外和侍者闲谈,余光瞥见宁观站在星盘的边缘,向她这边看了过来。
她窘迫万分,终止了对话,侍者也很快觉察到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祭司的身影,方才醒悟诀浮为何沉默。
诀浮收回视线捏了捏眉心,匆匆告别侍者,“抱歉,我改天再来。”
侍者犹豫不决,为难地看着宁观,后者踏出星盘,走到了离她不远的地方。宁观挥手示意侍者退下,侍者解脱似地奔逃,很快在远处成为一个黑色的小点。
“您不是特地来看我的吗?见到我为何深感意外?”
“我不想打扰你。”
“这个借口有些蹩脚。”
“但是真的。”
宁观微微一笑,“那我姑且相信您的借口吧,可以请您陪我到山下走走吗?”
“如果这不算打扰你的话,当然可以。”
宁观走在前方,宽阔的背影挡住了些许阳光,他墨色的头发一直延伸到腿弯,走动时顺服地贴住后背。宁观出来前脱下了头冠和外衣,身上少了工作时的沉重感,比第一次见他时要好相处得多。
诀浮站在身侧,听到宁观忽然问她,“您来时注意到山下的桑树林了吗?”
“嗯。我还听山下的村民们说,它们是嫘祖当年亲手种下的。”
她还知道,上界有位神明也叫“桑林”,至于这位神明和桑树有何渊源,她倒不是很清楚。
“您不止一次路过玉龟山,为何不来见我呢?”
“你……知道?”
“您忘了吗?我的眼睛可以看到未来。”
诀浮顿觉自己联同侍者的刻意隐瞒是多么愚不可及,自嘲地呼出一口气,“是我自作聪明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您是习惯光脚行走的。”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过去和未来总会有不同,否则天机录和月瞳就失去了存在的依据。”
宁观认可了诀浮的想法,“您说的对,我的眼睛正是为这种差别而存在的。”
他们顺着山门边的泥土小径向山下走去,周围的云团愈渐稀薄的同时飘向远去的山顶,山下翠绿的桑树林在视野里变得清晰可见。
“从这里的高度可以看到人们无法想象的风景,但我们能看到也可以不止是风景。冕下,您相信吗?山下的人们浑然不知自己的生活正在被他人尽收眼底。”
“可如果此时的山顶上有人,他无疑也会看见我们,我们并不是唯一